“不。”何寻说,“我想到了很多年前,我在盗火者实验室里跟其他同事们经常会玩的一个游戏。”
“什么游戏?”
何寻说:“一个人先任意画一个图形,然后另一个人在这个图形上随机找到一个位置画一个一模一样但是比原图形小一些的图形,以此类推,纸无法无限放大,所以图形只会越来越小。一直到谁画不下去了,谁就输了。”
“你说的这是分形图形?”白允慈说罢一顿,表情有些惊异,“难道……”
“对。”何寻说,“很多年前,分形理论用于数学、美学等领域。直到后来,有人在生命科学领域提出了分形的概念。即把人看做一个母本,无限延伸之后还是这个个体本身,它所有结构均与母本完全相同,因为发育都处在同一时间线上,所以哪怕是人生阅历思想记忆这些东西都是完全相同的。母本死掉,只需要通过一些技术把无限延伸之后的这个分形提取出来,那么人就可以‘再生’。而且这种再生的意义远高于克隆,这个人还是这个人,包含他过去所有的记忆,而不是仅仅复制了一个一模一样的外表。”
这番话听得白允慈毛骨悚然:“这个技术……被证实过么?”
“没有。”何寻说,“当时只存留在理论阶段,你知道的,技术是没有道德的,但是人有。任何涉及人类伦理的相关技术的探讨都是非常具有争议性的,哪怕是用动物,都很难取得什么突破性进展。”
此时,展枫的干细胞分析样本已经完成,屏幕上显示出了结果。何寻看后微微叹了口气,白允慈面色凝重。
他只需要清楚这个概念之后,看到展枫的数据,便立刻明白了一切。
“也许这是第一个分形实验样本。”何须看了看还在昏迷的展枫。他是标准的医者仁心,联想到展枫的遭遇,不由心生怜悯,说道,“也许那些人用某种技术手段锁死了他的分形生长,让他一直保持在现在这样的状态下。可是他打破了那个平衡,他开始了分形生长。”
白允慈问:“会有什么后果?”
“没人知道。”何寻长叹,“也许会不断重复再生,也许会承受不住直接死掉,也许会变成一个畸形的怪物,也许还会有什么别的状况。但无论怎样,这都是一个非常痛苦的过程,因为他会始终记得从头到尾发生了什么。”
夜色来临,繁星渐渐亮起,只是这个城市里没有人有心情去欣赏科技的盛宴。
时一羲他们随意地吃了点东西,封盲把他的工作台调到了大厅里,为三个要出发的人进行着最后的装备调整。
“我建议你们还是配备一些重型武器,万一呢?”封盲听到他们的计划之后给了自己的合理建议。他在达莉娅的左手手臂上固定了一个细管,底部顺着指缝缠绕在手掌之中,中间有一个贴片。
“这是什么?”达莉娅抬起手臂张开手掌指着窗外,封盲拦住了她,说道,“你别在这里试,要不然又是一起惨案。这是光子炮,但是功率没有那么大,不会让人瞬间蒸发,但是具有很强的杀伤性,对通讯设备也有一定干扰。它是通过你的肌肉活动进行能量转换的,所以你越用力,它的功率就越大。”
达莉娅很有兴趣地说:“那我试试。”
“不准!”封盲拒绝,达莉娅就跑到一边儿去了。封盲把孟蝶带来的双刀交给了孟蝶,说:“这种金属不属于地球,但是我见过。所以我对它也进行了一点改动。”他在刀背上一敲,刀背一闪而过绿色的线条,密密麻麻像是电路一样。“这种金属跟电反应会产生一种波,我把波控制在一定的频率上,让它变成比刀刃本身更锋利的存在。”
孟蝶说:“这没什么意义。”
封盲说:“至少挥舞起来的时候闪绿光会很好看。”
孟蝶一言难尽。
“一羲,该你了。”封盲搓了个响指,鹰司拿出了一副露五指的手套给时一羲带上,然后用两个手环卡住。
鹰司说:“你可能还不太会使用你的力量,这个东西可以帮你控制调节,而且减轻反作用力对你的伤害。注意手环上的监测器,如果它报警了,就停手。”
封盲笑道:“这个可是鹰司专门为你准备的哦,很久之前他就在构思了,没想到今天派上了用场。”
“还只是个初级版本。”鹰司嫌弃地说,“又不是什么厉害的东西,不需要专门准备。”
时一羲握住了鹰司的手,说:“谢谢你,鹰司。”
“反正搞出事情来你不要怪我没说清楚。”鹰司说。
“不会的。”时一羲笑道,“我相信你。”
白允慈跟何寻不知道在研究什么,夜里十一点多,他们才出来,此时时一羲三人已经清点好随身携带的装备,通讯测试完毕,回归作战计划和注意事项,确认无误之后,就要出发了。
“怎么了?表情这么复杂?”孟蝶问何寻,“好像又高兴又难过一样,我要走了,这不是你希望的么?”
“我相信你会安全回来的。”何寻说,“展枫遇到了一点麻烦。像我们这样的人都会对技术难度有所迷恋,但是这样的难题对于当事人却是灾难。”他同白允慈一样是个医生,潜能消退会带走他的精力与洞察力,对难题的分析力和敏锐性。他的身体很差,可能拿手术刀的手都会抖,没有办法再去救死扶伤。但他仍旧留有宝贵的经验,那个盗火者实验室最为疯狂光辉的时代是他所见证过的。
他尊重科学与技术,所以对于分形样本的出现更多的是感到惊喜,技术没有好与坏,技术本身就是尽可能的去触碰边缘和极限。但同样的,他尊重人,对生命怀有敬畏之心,所以对展枫的遭遇感到难过。
他的心情是很复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