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叫我孟氏的女儿去给人当侧室,她每日里平白的银子用着还要反了不成?”李氏站了起来,向外叫道:“去,给老四媳妇说,让她叫人明日就把老三家的给我叫来,我倒要当面问问她。”
蒋仪多年不曾来过孟府,但对李氏和小李氏的关系当年就知道是不睦的,如今看来已是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了。她方才与元娇元丽一同回来,从她们话语间也听得出日子难过,这回看李氏这样大的怒气,便觉得孟府各房的关系或许比她想象的更为复杂。
李氏因在等蒋仪,到此时还未用饭,当下摆上饭来,两个人寂静无声用完了。这才坐到外间来闲话。
李氏看了蒋仪通身上下,还是去时的穿戴,便问道:“你大姐姐可曾赏了你银钱东西?”
蒋仪道:“赏了我两只上好的南珠,来时恰与二位妹妹同路,我此来也没什么见面礼于她们,想着自己有了这南珠,就把自己耳中的珍珠,借佛献花,替祖母赠于她们了。”
蒋仪初入府的那日,府里刚放过上月月银不过四五日,离下月月银又远,徐氏是惯会装糊涂的,李氏本就该给蒋仪些零碎银子打赏下人,但她将银钱看的紧,想着元秋那里大手大脚,早早叫蒋仪去了,必会得些赏银,等下月月银下来了,自己就不用再掏这注钱,是以她才会在蒋仪伤还未好全的情况下,着急的叫蒋仪去王府做客。
如今的说只赏了两只南珠,又再没有给银钱的话,便已经心里有些不睦,又转而听说她转手便将自己给的两只珍珠耳环送了元娇元丽,气的一口气都差点喘不上来,咳了良久才道:“你也是好大方的手笔,那种好东西,是我素日珍藏的,怎么能弄给那起子白眼狼?”
“那两姐妹,一个心里奸猾,一个贪吃懒作,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我还没有闲时间给你说那家人的出息,这会儿竟叫你让她们给骗了这么好的东西去!”李氏摩棱着蒋仪满是陈茧的手道:“当年咱们家里也是风光过的,你大舅父做了护国军节度使,震一方平安,我们要什么没什么?如今却不同了,家里没有来大钱的地方,早先地价便宜的时候没有置田产,如今地价极高,就更不能了。你二舅父家里还有两个成年的儿子,给公中的银钱也就是个意思。你三舅父那样一个人,只有给他的,没有他给的。你四舅父每日里四处找营生,就是为了养活这一大家口人,我们该省的地方要省,该存的就要存下,以后切不可这样大手大脚,你尚是空人一个,怎么能把那样的好东西送人?”
蒋仪低头道:“外祖母,仪儿错了,对不起!”
李氏此时肉疼那两颗珠子,不住的哀声叹气,又怒道:“老三家的癞□□想吃天肉,倒是打的一手好算盘,还想着要跟王公贵族们攀亲,她也不看看自己的样子。明日我要给你大姐姐去封信,必要叫咱家王妃不让三房如愿才好。”
蒋仪见外祖母气成这样,更是如坐针毡,便借口乏了要洗澡,告退了出来。
到了抱厦,她叫两个丫环去打水了,见李妈妈站在一旁,便叹道:“妈妈,如何三舅家与外祖母会闹到这般水火不容起来?”
李妈妈端了杯茶给蒋仪,站在她下首道:“这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这事根源还在当年,咱们大爷去的时候,三爷也是陪着大爷一起下的战场,大爷受了重伤,未到京人就没人,三爷虽受了伤,却活着回来了,大夫人与老夫人对他心里便有了十分的成见,觉得他一个庶子,必是没有十分经心照料大爷,光给自己保命了。”
蒋仪道:“生死各安天命,三舅父又不是郎中,随军途中,必有许多人在照料大舅父,这也不能怪罪着三舅父一人身上去。”
李妈妈叹道:“老夫人与大夫人可不这么想,大夫人还曾亲手拿着宝剑要斩三爷,是大爷手下一个扶柩的亲兵将大夫人的剑拦了,还把大夫人给斥了,这事才完的。”
因见蒋仪在卸钗环,李妈妈又想起了那珍珠的事儿,便又说道:“要奴婢说,小姐也很不该将珠子送给三姑娘,她那里有好衣服穿戴那东西,小姐该给自己存着穿戴。”
蒋仪望着灯盏笑道:“这些东西,不过身外之物,不能暖我身,不能裹我腹。我看三妹妹喜欢,就送她了,看她过的必是愁苦的,也好叫她有个欢喜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