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姑子这时见她这侄子侄女大势以去,那会介意自己再多泼些污水在身上,是以淡淡笑道:“当日蒋夫人余氏将蒋家小娘子送到我馒头庵,是说她因夜夜梦见母亲在难中,为求佛前超度,立势出家,才来我庵中修行,这个其余些个姑子都可为证。”
余氏这时气的半死,却又无可奈何,必竟其余那些姑子,确实听到的是这么个借口,不然一个将要及笄出嫁的女子,为何会突然循入佛门。她忽而抬起头对县公道:“知县大人,实则贱妾当年会出手害那孟氏,主意全是我这姑母出的,她自幼跟祖父一起替人看病,才会懂那么多害人的方子,就连其中几味药,市面上少有的,也是她替我寻来的。”
余姑子听了这话,跳将起来,指着余氏骂道:“你不要血口喷人!”
“大胆!”宋县公一拍惊堂木,衙役们便过去按住了余氏与余姑子,不叫她们撕到一起去:“余氏戕害蒋家先夫人孟氏,证据确足且自己已然画押认罪,就此打入大牢,秋后问斩
,至于蒋明中蒋朝奉,家中发生如此大事,竟能不闻不问,有失察之罪,我今却要奏到朝中,革你乌纱,你可有异议?”
宋县公双手抱拳,遥寄朝中,蒋明中忙躬腰道:“草民无异议。”
他能从中保全自己已属不易,这乌纱本就是个虚的,从未落到失处,如今丢了,竟也不觉可惜。
“至于余有成,你身为县中大户人家的公子,整日不求上进,就知走鸡斗狗,如今竟还伙同家姐,干如此污人良家女子的勾当,实在罪不可恕,本县判八十大板,流放三千里。”
宋县公一拍惊堂木,便有衙役将他拖了出去,早有两个执板的衙役站在堂前,将他反剪放倒,板子打下去,却不闻有声音,只是扑扑入肉的闷声,初时,还听他有叫声,后来就没有了。
蒋仪不忍相看,双眼放空,却是盯着自己眉间那处空地,就那么跪着。
“至于慧圆师太,今日余氏既已咬定你私藏禁药,本县少不得便要查一查这件事情,你就先在县衙牢狱将就几日,等案件查明,与你无关,本县自会放你出去。”
听了宋县公这话,余姑子那还忍得住,咬牙切齿盯着余氏,余氏却哈哈笑着被杂役拖了下去。
“蒋家小娘子,你能持已清白,为母审冤,实在是贞烈女子,本朝律例,女子年过十五,就不能再入外家,你已年满十八岁,本不能携嫁妆归外家,但本县念你孝勇可嘉,就给你一道判书,叫你携嫁妆以归外家,从此可与蒋家断了亲属关系。”
蒋仪在京中呆了半月,见自己外家境况比蒋家更要复杂可怕,早就没有了长住的心,况且蒋府如今余氏已去,如峰还小,老夫人又已老去,她有这份嫁妆傍身,再没有人能欺到她头上去的,若是还了外家,且不说王氏容不下她,就是徐氏一个人都能啃光这份东西。孟宣和徐氏虽有这样的心,但蒋仪一直没有吐口,昨夜写诉状的时候,孟宣也已睡了,自己从未说过这样的东西……
蒋仪这样想着,目光扫到陆远泽那里,这时日影西斜,他整个人都被傍晚的晚霞照着,唇角一抹笑意,目光扫在蒋仪身上,仿佛是说:这是我帮你求得的。
他欲要自己到京中去,蒋仪隐隐有了这样的想法,顿时恍然大悟,必是陆远泽在诉状中加了这一句,他早就将诉状递于了宋县公,且整个中午都与县公在一起,必是他呈明了自己的想法,宋县公才会在这里额外加上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