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远泽道:“那可不行,我见你两回都在解衣服,我还是童男子,一回也就罢了,这样的诱惑有了第二回,可真是忍不得了。”
蒋仪转念一想,自己那回在历县,却也是被他撞间从腰间结了绳索下来捆余有成,心内便也觉得好笑起来,这样一笑,身体微微的颤动便惹得陆远泽全身都绷紧了,他嘘道:“别动,让我缓一缓。”
蒋仪已是十七八的大姑娘,虽还懵懂,却也略晓男女之事,知他此时必是动了情,自己若再在他怀中只怕要惹出事来,遂努力挣脱了退后两步,仍在暗影中往身上裹那绳子,边裹边道:“是我四舅父去翰林院约的你?”
陆远泽道:“他带了许多你写的小楷诗词,说你自历县归京,便十分思念于我,孟府也欲要与我陆府结亲,只因是闺中女子,不好抛头露面的,要约我在外面寻个地方谈一谈婚事。我初时还有些疑心,但你那四舅父是个浪荡子,想必也没有什么尊卑礼法的念头在心里,我以为你大约也……”
他忽的一笑停了嘴,望着蒋仪,蒋仪此时掩了衣襟,脸上早已绯红,低头道:“他说我已从家里出来,在冯氏绣坊等你,可是如此?”
陆远泽道:“我前儿昨儿来了两趟,见你都在那冯氏绣坊楼上吃茶,况你脸上神情十分郁郁,想必也是有些儿个想念我吧。”
蒋仪方要启齿,见外间一阵火光自院中冲了出来,朝着马厩而来,忙拉了陆远泽窝到一从草料中。那一群人到了马厩前按个查看,借着火光,蒋仪见里面有清风与元佑,孟宣与孟泛却不在。一个为首的穿着朝服戴着硬幞头的,想必是个大官,在这马厩中看了半晌,扬手挥退了手下卫兵,只留清风与天佑在近前时,方才说道:“他的马还在这里,人却不见踪影,你这小厮是怎么带路的?”
清风颤声道:“小的刚带了那陆公子进门时,他还跟的好好的,谁知到了上楼梯的当儿,他便跟着小厮直往后院去了,小的一路追呀喊呀,也喊他不听,转眼儿就寻不见人了。”
天佑忙道:“这是我四叔的小厮,因常为他们跑腿送信,那姓陆的想必不会起疑,却也不知是那里出了差错,只他的马仍在这里拴着,人想必还在附近,王左使着人再好好搜一搜……”
那王左使怒道:“搜个屁,这本就是个栽赃的
活计,要的就是混水摸鱼要快要准,他未进那包房,未与那些人在一起,你在路上抓了人,翰林院的探花郎,难道你还能屈打成招不成?”
天佑想是吓怕了,半晌才轻声道:“如今坊禁着,他来时不过一个空人,顶多带个小厮,咱们把他捉了来与那些西夏人关到一起……”
王左使怒视了天佑一眼,忽而冷声道:“一个白丁你好大的口气,今夜陆中丞的卫兵也在此间转悠,他必也在附近。他是什么人?天子近臣,每日里与天子同吃同起的人,一动手指头就能废了我的乌纱捏死你的人,我看你父亲派你来,不是帮我,而是要害我,害我们王家乃至整个太子一派吧?”
他边说这话时,边从袖中抽出一块帕子来抖开垫着,手抽出了天佑的剑,此时已是直指天佑的胸膛。天佑虽是个白身,但娶了京中第一富的女儿,父亲又一直做着官,那里有过这样的时候,他吓的双手举起,腿一软歪跪到地上道:“王左使,这必是其中有了差错,小的们这里惮精竭滤,都是想着为了王家为了太子孝忠,还请左使明察。”
王左使此时那里还听他这些废话,忽而剑锋一转,清风整个人闷哼了一声便歪道在了地上。他抽出剑来,扔到天佑腿边,又将手细细擦了,转过身道:“我会将那几个西夏人全抓回去处理掉,你回去告诉孟泛,这事就当没有发生过,若今后我听到有任何人提起这件事情,惹到中书省与陆中丞不睦,这小厮就是你们全家的下场。”
天佑上下牙咯咯响着,半晌都没能提起那剑来。他这剑一直未曾开封,今日为了办件大事,特意到铁铺里打磨的锋利镫亮,只这寒光流转间,一条人命便化作了一抹凝在剑尖的鲜血,而自己父兄几个筹谋已久的大事,竟就如此散去。
他跪了半晌,方才醒悟过来,拿那帕子拭净了血迹,将剑插回鞘中跌跌撞撞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