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扇之误

和珅是个妻管严 时镜 6655 字 3个月前

第二十五章扇之误

回来的路上,冯霜止是一脸无奈。

喜桃有些纳闷:“小姐,奴婢看到三小姐跑出去了,是不是她惹您生气了?”

冯霜止心说这跟云静能有什么关系?

她纠结的不过是方才在屋里的时候,郑士芳跟她说的那帮忙的事情——让她代为转达他的意思,根本就是在开玩笑吧?

冯霜止不觉得自己有什么话语权,不过是一个传声筒。

想必是郑士芳不好直接进去跟英廉说话,要避一下嫌,找个人传话真是再妥当不过了。

所以,冯霜止就中招了。

她按了一下自己的额头,苦笑一声:“先回去,回头待玛法回府,再去请安。”

代郑士芳说咸安学宫的事情,暂时按下不表。

单说三小姐云静这边,回到自己的院儿里就大哭了一场,十分委屈。

现在管事的三姨娘一听说自己女儿哭了,心疼得跟什么似的,立刻就跑去云静那边说话了。

这消息传到冯霜止这里,喜桃再次纳闷了:“三小姐上个学也哭,这是怎么了?”

冯霜止手中捏着的羊毫小笔停也不停一下,依旧在宣纸上动着,颇有几分大家闺秀的气度。

此刻听了喜桃的话,她笑道:“还没等先生开口,她就知道自己肯定不会被先生收,哭出来,心里没那么多委屈,兴许好受一些。”

郑士芳那人古怪,原本冯霜止还有几分担心,没有想到云静自己不争气,一下就走了。

“对了,小姐之前去老太爷那里请安出来的时候,表情也很奇怪。”

喜桃总是有旺盛的好奇心。

以往冯霜止偶尔会说两句,这一次却直接将那毛笔提起来,作势要往喜桃额头上点,吓得喜桃连忙捂住自己的额头,叫到:“小姐你干什么?

奴婢错了,您这是要干什么啊——”

冯霜止道:“小丫头片子,给你几分颜色,你便要开染坊了不成?

什么事儿都问,不注意着,早晚要坏在这一张嘴上。”

喜桃眨巴着眼睛看她,小声嘟嚷道:“奴婢这不是好奇吗?”

连翻白眼的力气都没有,冯霜止无言,沉默半晌,才转身摇头,继续写字,一副以为喜桃“朽木不可雕”的老气横秋相。

——小姐这样老气,日后肯定很早就嫁出去了。

喜桃心里有些郁闷起来。

练了不到小半个时辰的字,就听到外面梅香通禀了一声,说是外面有请帖下来。

冯霜止一怔,“哪里来的请帖?”

梅香到书房前停下,双手呈上帖子来,“是傅相府的小姐。”

傅相府的小姐?

傅恒的权势如今是如日中天,位同宰相,以前与这府中的女眷从未交往,今日忽然送了请帖来,这才是奇怪了。

冯霜止压下了心底的疑惑,只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让喜桃将那请帖拿了来,一展开,便瞧见里面的字了。

富察氏毓舒,傅恒家的嫡小姐,还比福康安大上一些,今年跟冯霜止一般的年纪。

这请帖上写的是她趁着自己的生辰,举办一个赏花宴席,顺便为自己庆生,广邀京城公子名嫒,也算是聚首一回。

本来贵族们的生活也就是这样,时不时找个聚会之类的借口出出门,缓解一下无聊。

冯霜止一看这请帖就笑了,“我与毓舒小姐一向是只闻其名,不知其人,她怎么会忽然给我送请帖来?”

梅香与喜桃对望了一眼,都不知道冯霜止在想什么。

喜桃小心道:“傅相那边可不是普通的人家,我们府上怕是……”

“不用你说我也明白,不管这事儿有多蹊跷,我也推不掉。

这请帖既然能够送到我手上来,想必玛法已经知道了。”

冯霜止略略分析了一下,而后又说道,“这帖子来得古怪,竟然是大后天就要举办宴会了,只提前了两三天给我发帖子,多半是临时起意的。”

左右一想最近的活动,冯霜止只能想到那一日遇到福隆安与福康安两兄弟的事情,只是不知道这之间到底有什么联系。

她暂时放下了不想,只道:“宴席必定是要去的,回头想想准备个礼物。

梅香你先下去吧。”

“是,奴婢告退。”

等梅香走了,冯霜止脸色才阴郁了下来,“喜桃你去把压在盒子底下那没画过的两把香扇拿出来,我今日下午描了,明日熏香,且当做给毓舒小姐的礼。”

“可是……那是太太留下来的啊,难得一方好的檀香木——”喜桃惊诧地睁大了眼。

她以为冯霜止必定对许氏生前留下来的东西万般眷恋、千般不舍,可是哪里知道,冯霜止随口就说将这些东西送出去。

对冯霜止来说,旧物不代表旧人,她心底眷恋许氏的恩情,却不会留恋她留下来的东西,有的东西记住就好了。

至于旁的,冯霜止一向是很冷静。

“拿出来吧。”

再无一句废话。

此刻的她,隐约有些冷厉的味道。

喜桃不敢多言,去盒中取了那香扇,递给了冯霜止,冯霜止打开了那盒子,便看到了盒子里面的折扇。

这扇子,明初之前都还不算是很流行,明清时候折扇才开始流行起来,到了现在,僧道闺阁、商贾市井,都已经能够看到,只不过样式材质都有很大的区别。

冯霜止这一把折扇,尤其不一样,乃是宽约一寸的十六根檀香木扇骨构成的扇面,扇骨与扇面合二为一,扇骨相连构成扇面,这扇骨上还镂刻了孔洞,端的是极为雅致。

只不过这整把折扇都没有装饰过,还要等冯霜止来完善。

如果不送人,这扇子留着自己把玩也是很不错的。

这样一想,她又决定一会儿将两把扇子都画了,送一把出去便好。

冯霜止暗叹了一些,心说自己怎么可惜起这东西来了,却搁了笔,吩咐喜桃准备水墨。

喜桃心知是劝不住冯霜止的,也就应声去了。

她前脚过去准备,后脚梅香就又进来报了。

“二小姐,三小姐来看您了。”

冯霜止头疼,真是想直接将这案头上的笔给扔出去,让冯云静立刻滚,只不过很明显——这只能是一种幻想了。

她调整了自己脸上的表情,提了声音:“请三妹进来吧。”

说着,冯霜止从自己的书房出去,在外屋瞧见了刚进来的冯云静。

之前不是还说三小姐在自己院子里面哭吗?

现在倒是一下就到她这里来了——冯霜止心里盘算着,脸上没什么异样,拉云静坐下来,这才道:“今早三妹怎么忽然就走了?”

一说起这事情来,冯云静就已经露出了一脸的羞愧,“今早妹妹不懂事,冲撞了先生,怕是先生不愿意收我这般莽撞的学生。

妹妹也不该动那念头,原本是姐姐的先生,妹妹哪里有资格与姐姐共学?

还望姐姐莫要介意。”

简直是一顶一顶的高帽子就往冯霜止这头上扣,冯霜止可有些受不住,虽然她一开始的确觉得三姨娘与云静乃是痴心妄想,她们本就有那不该有的心思,就不要怕她冯霜止多想,如今在自己面前装这么一朵可怜兮兮的白莲花模样,给谁看?

冯霜止微笑道:“妹妹言重了。

想必你也知道,老太爷曾说过,郑先生乃是六阿哥的幕僚,还是进士出身,本就是孤高的文士,脾气古怪,即便是看不中妹妹,那也只是寻常事,妹妹何必挂怀呢?”

这一句,先抬了老太爷英廉,之后抬了六阿哥,还说了郑士芳的进士出身,她倒要看看,冯云静还有什么话说。

果然,冯霜止这一句之后,冯云静脸上青青白白交错一阵,眼光很奇怪地在她屋里逡巡了一圈,才道:“姐姐说的是,既然如此,妹妹心中也好过不少,不过……我问过了姨娘,姨娘说会为我再请个先生,明日先生要考校,云静来——其实是问姐姐借东西的。”

“哦?

三姨娘果然是个会办事的,这么快就已经找好了呢。”

冯霜止不冷不热地刺了她一句,而后道,“不知道妹妹缺什么?”

她这屋里的东西可是很少的,许氏一直对冯霜止要求比较严格,好东西都没摆在台面上,全部压箱底呢。

本质上来说,冯霜止是个“偷着富”的,嫁妆不少,账本名义上还在嬷嬷那里,其实已经到了冯霜止自己手中,三姨娘现在也只是个姨娘的身份,无法插手的嫁妆。

尽管三姨娘也是个旗人出身,但她自己嫁妆少,这些年因为二姨娘的压制,没存下多少积蓄,冯霜止的嫁妆要是到她手里,还真保不准会出什么事情。

所以于冯霜止而言,这府里最好不要来个不懂事的填房。

——其实鄂章也没几天日子好活了,上一世,冯霜止穿过来已经年纪不小,那个时候就鄂章与许氏都去世了。

如果没记错的话,鄂章过不去今冬……

只是不知道原因。

云静来冯霜止这里借东西,这倒是一件奇事。

冯霜止在这片刻的时间之中已经思索了不少,可是在云静开口的时候,依然是惊诧了。

“《千字文》?”

云静看着冯霜止,“先生要考校云静,可是女子无才便是德,姨娘此前不曾教过我许多,连书本也无,所以现在来找姐姐暂借一下。

听说二姐很厉害,已经能够默下千字文……想必,这千字文一本书是不需要了,不知能否借给我……”

不过是一本千字文,说借就借的事情。

冯霜止笑着一点头,刚想喊喜桃去找书,却才想到喜桃不识字,于是一皱眉,又转头对云静道:“书在书房里,还请妹妹稍候片刻。”

“哪里敢劳动姐姐?

不如云静与姐姐一道去吧。”

冯云静这个时候已经完全恢复了之前那冷静的模样,颇有其母风范,倒是先站起来,一副不容冯霜止拒绝的意味。

冯霜止觉得好笑,哪里敢劳动?

这句话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她也不多言,一勾唇,便转过了身,“那妹妹随我来吧。”

她书房里也不可能有什么秘密,冯云静也不知道是打的什么主意。

心里思忖着,冯霜止并没有注意到,三小姐云静一进了她的书房,那目光就落在了她之前放在书案上的请柬。

烫金的请柬想必有些刺目,一下吸引了云静的目光。

冯霜止转身去取书,《千字文》昨日被她随手放在了第二层书架的左边,还是整整齐齐的,她取了书转身回来,就看到冯云静伸出手去已经拿起了那请柬,缓缓地翻开了。

原来如此。

她就说之前还说三姨娘去云静院子里安慰冯云静了,现在怎么冯云静不在自己院子里,反而来看自己了,竟然是打着她这请柬的主意。

傅相府春和园的宴会,冯霜止不在意,不代表别人也不在意。

她对自己之后的人生已经有了清醒的认识,可是别人还处于一种无法预测之中——春和园宴席,能被毓舒小姐邀请的都是朝中大员的公子小姐,这种交际场合,一向是非常适合发展人际关系的。

冯霜止无所谓跟谁交好什么的,认不认识她都不怎么在乎,可若是云静就不一样了。

一是因为选秀,姑娘们已经都是要进宫接受挑选的,若是被选上了那就是幸运,在宫里多认识一个人就是多一条路;二是因为婚配,小选选的多半都是宫女,进宫了也没什么好去处,所以不如落选找个好人家嫁了——嫁什么人呢?

冯霜止已经经历过这种事,所以除了还在纠结钱沣和砷之事外,别的一概不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