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看了一圈,不管是古玩玉器还是别的什么,都有些看不上眼。
西洋座钟虽然精致,又哪里比得上进贡到皇宫里的?
那铺子的掌事看冯霜止看不上眼,也不由得有些着急:“和夫人若是看不上这些,便只有等三日之后的下一批了,听说有一套很是新奇精致的鼻烟壶,想来不管是收藏还是送人,都极好。”
“那我便三日之后来了,劳烦张掌事了。”
冯霜止今日一无所获,这便准备走。
掌事准备送她,刚到门口便听见人的说话声。
“谢兄文采风流,已经是乡试之中第一人,哪里需要忧愁他日不高中状元呢?”
“老弟说笑了,哪里有那么多的状元?
我自问是比不得王杰大人那样的渊博的,只求能金榜题名便好,哪里敢奢求什么状元?
倒是冯老弟你,很有可能的。”
“冯霖年纪太小,哪里有这本事?
原本是想拜在王杰大人门下的,只是王杰大人是个不徇私的,登门拜访多次,都被拒绝了。”
说起这事儿来,冯霖也是一脸的苦笑。
那谢姓青年陪他走进来,也笑:“罢了,不说这些,听说袁枚先生不日归京,我们也得有些拿得出手的礼物才是。”
“也是。”
冯霖进了门,方说了一句“说起来,袁先生当初收过我二姐为女弟子,传扬北京城”,抬眼便已经看到冯霜止了。
冯霜止最近不常出府门,年节时候才回过家,只见过冯霖一面,知道他年纪不小了,本事也不小,英廉喜欢着他,冯霖已经成为嗣子,如今便是要全力扶持的。
这二人的对话,她差不多也都听见了,猜测这谢姓人,也是一名乡试时候的士子,看样子冯霖交游也算是广泛了。
冯霖一见到她,先是一怔,接着便躬身给她见礼:“冯霖见过二姐,二姐今儿怎么出来了?”
那谢姓青年长得还算是俊,站在一边看着,略略打量了冯霜止一眼,便很礼貌地将自己的目光收了回来。
不认识的人,冯霜止也没怎么搭理,她看了冯霖一眼,发现这孩子长得更高了。
脸上挂起笑,冯霜止道:“出来挑些个玩意儿,不过没找见合适的。
怕是要过几日再来了,你乡试的答卷很不错的,玛法那边盼着你出来,万莫辜负他老人家的期待,若是有什么难处,一则告诉玛法,二则可以来府里找我。
对了,这位是——”
冯霖听着冯霜止的话,点着头,一听她末尾这问话,便为冯霜止介绍此人道:“谢兄也是今年乡试之中的佼佼者,乃霖同窗。”
冯霜止目光转过去,便见那谢姓青年拱手,对她道:“晚生谢振定,见过夫人了。”
看冯霜止乃是妇人打扮,又是冯霖的姐姐,便算是他半个长辈了。
一听这名字,冯霜止便有些玩味起来。
她顿了一下,忽然道:“这名字耳熟,你便是那一日拦了我府上那不大懂事的管家的人吧?”
谢振定皱眉,一惊,只是眼底沉沉地压着,抬眼来看冯霜止,便道:“原来是和夫人。”
冯霖根本不知道这之中产生了什么误会,看冯霜止一脸要笑不笑的样子,也不好插嘴。
冯霜止也不要他插什么话,只朝着冯霖一摆手,“此事不过是小时,四弟莫挂怀。”
转过目光来,看向谢振定,这人用了一句“原来是和夫人”,想必是知道他那日拦下的车是和府的了。
当日冯霜止问过了周曲,刘全儿大街上撞了不少的人,她唯恐刘全儿闯下了什么祸事儿,惹了什么人,这才多问。
周曲说那人名为谢振定,现在刚碰着,倒是巧了。
“想来谢公子不知道,那一阵我管家刘全儿将近成亲,便要挑件礼物给新妇,回来时候急了,不慎撞了那么多人。
阁下拦了他,要他赔偿满街人,刘全儿是没带够银两,也不曾说什么要推卸,阁下万莫要误会他了。
银钱赔偿已经付讫,当日之事,却还要阁下多海涵了。”
冯霜止本以为话说到这份儿上,正常都该就这样揭过去了。
这谢振定也是士子,冯霜止只是出于习惯,将能抹去的刺儿全给抹平了,哪里想到这谢振定是个软硬不吃的。
谢振定笑了一声道:“区区小事,夫人何必挂怀?
伤在下事小,赔偿小户商贩事大。
谢振定何德何能,能受夫人如此重视?
夫人想多了。”
想多了——冯霜止忽然觉得这人真是不识抬举。
他说话也漂亮,只是暗地里含针带刺。
冯霜止刚皱了眉,还没来得及反驳,便听他道:“任是夫人您舌绽莲花,也无法解释一个问题——刘全儿不过是个下人,出手便是千金,乘坐马车也违了定制,所以伤在下事小,伤商贩事小,何事事大,夫人心里定然是明镜一样的。”
冯霜止一听便冷了脸色,她扶了袖,只勾了一边唇,“当真是个明白人。”
转头看了看略带着几分尴尬的冯霖,她轻轻按了他肩膀道:“姐姐不便在外面待久了,这会子也得回府,且记住姐姐方才的话。”
“是。”
冯霖也不敢问刚才冯霜止跟谢振定之间是争论的什么,只躬身送她。
冯霜止前脚刚刚出了这恒泰斋,便听见了刘全儿的声音。
刘全儿是从对面街边的马车上下来的,两步跑到了冯霜止的面前,一矮身打了个千儿:“奴才给夫人请安,爷那边儿刚从国泰大人回来,远远看见您的车,叫奴才来看看,不想还真是夫人。”
他笑了一声,只是目光一转,便轻而易举地扫到了站在门里的谢振定,哟,这家伙,眼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