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不过来,我过去(4)

百年好合 咬春饼 2573 字 4个月前

赵西音眼睛明亮亮的,像有潋滟轻漾。她忽然蹲下来,微微弯腰,把脸轻轻搁在赵伶夏的腿上,悄声说:“姑姑,我知道,您是打心眼儿地心疼我。”

赵伶夏绷着嗓子,“死丫头,知道就好。”

“不管怎样,我想再试一次。”

“你爸爸那边呢?是不是永远不打算让他知道那件事?”赵伶夏问。

赵西音猛地把头抬起,“肯定呀!都多久了,他知道也没用呀。还白让他担心,赵老师胆子可小,一点都经不住吓。”

这点赵伶夏倒是认可,一声冷哼,“我真是欠了你们父女俩的。”

刚落音,“嘭”的一声,卧室门从外向里推开,门板弹在墙壁上。

赵文春直楞楞地站在门口,一双眼睛失了魂,呼吸梗在喉咙眼,一动不动。

赵西音心一沉,糟糕。

“爸,爸。”赵西音从客厅跟到卧室,又从卧室追到厨房,寸步不离地黏在赵文春身后,“你说句话行不行,别让我担心了好不好?”

赵文春像只木头人,自刚才起,便一直沉默。

赵伶夏就不擅长家长里短的戏码,觉得浪费时间,早就走了人。赵文春当时没追问,没哭天喊地,就这么安安静静的,开始收拾家里卫生。

桌子椅子沙发擦得干干净净,床单被套全给换成新的,洗衣机嗡嗡运转,外头还有三大桶待洗的衣服。赵文春躬着背,脊骨嶙峋,让赵西音看着就心疼。

赵老师蹲在地上刷鞋子,半盆的水,上面浮了一圈白花花的肥皂泡。

父女俩一个站,一个立。赵西音蹲下来,抢过他手里的木头刷,“水太凉了,您歇着,我来。”

手还没下水,就被赵文春一把死死握住。

“你别碰凉的,寒气重。”赵文春声音发颤,哽咽着说完,然后失声痛哭。

老人家的眼泪一颗一颗坠到盆里,止不住,特伤心。脸一皱,苍老的面容便多了几分苍凉,看得赵西音鼻头一酸。

她强打精神,宽声安慰,“没事儿了啊,爸。都过去了,过去好久了。我已经好啦。”

赵文春哭得更伤心,握着闺女的手紧紧的,语不成调,断断续续:“妞妞,爸爸错了,这二十多年固执己见,我要是找个老伴儿,多少也能关心你。爸爸只想着咱父女俩相依为命,却忘记了你也是个女孩儿。”

父亲的爱再无私宽广,姑娘身上的很多隐秘事,也没办法详说一二。

赵文春哭得愧疚,心里是真真的难过啊。

赵西音劝不住,索性搬了条小板凳坐他对面,手肘撑着膝盖,手心捧着下巴,隐隐带笑地望着赵老师。这一望,还挺有效果。

赵文春哭着哭着,也觉得不好意思起来,伸手越过水盆,把她的脸推向左边。

赵西音又慢悠悠地给转了回来。

再一伸手,抡向右边。

她还是笑眯眯的不为所动。

赵老师擦擦眼泪,“你这孩子,能不能别看我了。”

赵西音笑着说:“长得这么帅,不就是给人看的?”

好样儿的,成功把赵老师逗笑。

一个风波滚滚,但又完美平息的冬夜。

就在赵西音这么觉得时,却不知爸爸的心思和态度悄然转了调。

次日大早,赵文春如往常一样出门买菜。

赵西音难得几天休假,懒觉睡得雷打不动。

赵文春掐点掐得准,一出楼道,正巧碰见刚停好车的周启深。白色路虎嚣张霸气,一辆车得占一个半车位。搁这老旧小区格格不入。

周启深从驾驶座下来,今天穿了一身深灰羊绒衣,同系的深格围巾很低调地掩在领间。他戴着皮手套,一只一只地摘掉后,绕到副驾把大捧红玫瑰给拿了出来。

英俊,精神,风度翩翩,搁人群里一眼能惊叹。

周启深转过身,看到赵文春时还愣了下,但立刻从从容容地笑起来,蛮有规矩地打招呼,“爸。”

赵文春左右回望,一脸不解地问:“你爸不是在西安吗?”

周启深怔然,心思转得快,知道有敌情出现。

赵文春看了眼他手里精致的花,张嘴就是一个喷嚏,气吞山河的架势,捂住鼻子嫌弃不耐:“拿走拿走,我一闻花香就过敏,浑身长疹子!”

周启深还真没上他这当,家里阳台二十几盆花花草草,怎么没见过敏。他是又费解又紧张,先是把花儿老老实实地放回副驾,再恭恭敬敬地和赵文春说话:“赵叔,您是去买菜吗?我开车送您,陪您逛菜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