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泠点点头,信手弹起了《桃夭》,桃之夭夭,灼灼其华,是很美也很欢快灿烂的,映着季泠眼底的流波,正好是潋滟春光。
督府后院一个阴暗的角落里,不留意地话几乎不会知道那里站着一个人。那人支着耳朵静静听着前院传来的隐隐箜篌声,心里想着五娘的计策只怕未必能成功了。
次日楚寔离开济南府去了兖州府巡查城防,本来不用这么急的,但他怕自己留在府中那些魑魅魍魉不敢出来,他们不蹦跶可如何摸瓜呢?
只是不曾想,在兖州府楚寔居然还碰到了一桩案子,也可以说是一桩艳遇。事情老套得很,一对父女在酒楼里卖唱,那卖唱女被当地的纨绔轻薄,老父为护女儿清白,上前与那纨绔争执,却在推搡间后脑勺碰到了桌角,当场碰出个血窟窿来,倒地身亡。
趁着那纨绔发愣的瞬间,卖唱女衣衫不整地奔出来,恰好跌倒在楚寔的脚边,抬起头露出一张花惭柳嫉、国色天香的脸来,小露了一片雪腻酥胸,只匆匆一眼就知比季泠的恐怕大上了一倍,端的惹眼。
那卖唱女一见楚寔,看他穿着不似普通人,就一把抱住了他的腿,哭叫道:“救命啊,公子,救命啊。”
美人如斯,又哭得如此凄惨,便是铁石心肠也得化作绕指柔。何况这女子实在生得太出色了,比季泠那样的殊色也差不了两分了。
虽说楚寔身为巡抚,民间这种欺男霸女之事求到他跟前主持公道也算在理,但他也不是什么案子都能伸手的,否则要府衙、县衙何为?
楚寔无心管这档子,但既然命案发生在自己眼前,却也不能不问一声。结果却问出,这案子的凶手正是兖州知府于德江行五的小儿子。
这于德江做官还算有操守,于五之前的儿子都还算成器,尤其是老大还和楚寔是同一科的进士,也就是同年,这情分可不比别的。
因此事情就棘手了。苦主就在跟前,命案也就发生在当时,人证物证俱全,楚寔便是想包庇也没办法。虽然于五的确有罪,但由楚寔来判,总会伤了跟于大的同年情分。
可这案子楚寔却是推无可推,若换了犯人是别人,他就能行书一份将案子转给当地县衙或者府衙,然而此案的罪人却是知府于德江的儿子,楚寔就只能接手了。当然他还可以推到山东的按察使司去审理,然而上一任按察使因丁忧已经回乡,新的一任却迟迟未到,所以楚寔是推无可推。
这桩案子就发生在闹市区的酒楼,周围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不少人,楚寔也只好将于五捆了,押回济南府再审。
驱散围观的百姓,再温言安抚了苦主之后,楚寔耳边总算稍微清净了下来。
戴文斌却在一旁感叹,“真是好一个我见犹怜的美人,想不到此地还有如此窈窕佳人,说是人间绝色也不为过。”他是个好吃好玩也好色的性子,所以忍不住多说了两句。因着性子关系,戴文斌和楚寔之间比起东翁和幕僚的关系,其实更像朋友,因此说话也少了很多顾忌。
的确是美人,虽然五官不及季泠,可身段却是远远胜过单薄的季泠,尤其是那一身风情,更不是木头美人季泠能比的。窦五娘就是那种让男人一见就恨不能钻进她裙摆的女子。
戴文斌感叹之后又道:“大公子若是帮这苦命美人将于五定罪,只怕就能新出一段英雄救美,美人以身相许的佳话了。”语气间颇有羡艳之情。
楚寔却道:“派几个人跟着窦五娘,不要惊动了她。”
戴文斌眉毛一挑,“大公子这是怀疑她?”
“这样的美人天下都寻不出几个来,就这么撞到了本官的鞋前?恰好出了命案,凶手还是知府公子,让本官推无可推,这么多巧合在一起,让本官不得不多想一点儿。”楚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