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寔将季泠扶了起来,芊眠赶紧去厨房吩咐核桃给季泠熬米粥,又吩咐水晶去请大夫。
季泠有些难为情地看着楚寔,想着自己睡了那么久,身上肯定正乱着,头发也不好看,嘴巴里只怕也有气味,只能求助地看着楚寔,缓缓地找回声音道:“表哥,让我先,先洗漱吧。”
楚寔点了点头。
等楚寔再次回到房中时,季泠已经穿戴整齐地靠躺在了床上,头发简单地梳了梳,没有戴任何首饰,也没有上妆,但看起来已经精神了许多,只是脸色太过苍白。越发弱不禁风得好似柳絮一般。
芊眠正端着米油喂季泠,她刚刚醒过来也只能吃米油养养胃,否则会不克化和腹泻的。
“我来吧。”楚寔朝芊眠伸出手,结果她手里的碗坐到了床边。
这会儿季泠说话已经顺畅些了,“表哥,今日不出门么?”她从窗户望出去,天光正好因有此一问。
“你刚刚醒过来,我自己得留下来。”楚寔喂了季泠一口米油,“你这回睡得可真早,我从兰州赶回来时,你都已经叫不醒了。”所以老太太她们有多久没见季泠,楚寔也基本有那么久没能看到她睁开眼睛了。
“我这次睡了多久?”
“今日已经四月初九了。”楚寔答道。
季泠算了算,她现在睡觉的日子居然已经占了大半年,比最开始犯病的时候足足长了三、四个月了,也就是说以后她苏醒的时间会越来越短,直到寒毒完全占据了上风让她再醒不过来。
“那正好,一醒过来就能穿夏日的薄纱了,再不似冬日穿得跟熊似的那么厚。”季泠笑了笑。
“你想得到开。”楚寔又为了季泠一口米油。
这件事想不开也得想开,季泠心里早就做了准备的,所以听见他说自己睡了这么久,也没有特别难受的感觉,只会觉得自己短短的人生里能得到楚寔这样的陪伴和爱护,已经是很满足了,无怨无悔。
“表哥,最近有发生什么事儿吗?”季泠又道。
楚寔吹了吹米油喂到季泠嘴边,“今年二弟中了进士,虽然名次不高,但好歹中了。”
“真是太好了。”季泠灿烂地笑着,语气是由衷的高兴。
“二弟中了进士,你就这么高兴?”楚寔将碗侧身放到了一边看着季泠。
季泠眨了眨眼睛,这难道是吃醋的意味?可那不过是她做的一个荒诞不经的梦而已啊,连她自己都不当真呢。不过季泠很难相信楚寔会吃醋,因此赶紧把这荒唐的念头甩了出去,“是啊,老太太一定高兴极了。”
楚寔抬了抬眉毛。
季泠接着道:“虽然老太太一直没说,可我知道,手心手背都是肉,你那么早就中了状元,二弟却次次未进,她心里自然就担心了。二婶也是为这个,才找咱们大房的麻烦的。如今可太好了,二婶心里的不平总算可以平了,以后大房、二房和平相处,老太太就不会烦心了。”
楚寔重新端起米油,“阿泠,我发现你这小嘴挺会说话的呀。”
季泠“噗嗤”笑出声,“还有更好听的呢。都说一个好汉三个帮,我看表哥这么辛苦和艰难,以后有二弟帮你,你就能轻松些了。老太太还说三弟也已经在来陕西的路上了,表哥可算有帮手了。”
楚寔身上捏了捏季泠的脸,嫌弃地道:“以前还有点儿肉,现在就只剩下骨头了,赶紧多吃点儿长点儿肉吧。”
季泠摸了摸自己的脸,有些懊恼地道:“是么?”她刚才照镜子时其实也发现了。不过多美的美人,一旦太过于瘦弱了总难免减损三分颜色。季泠在心里给自己鼓了鼓气,“表哥,你放心吧,我一定会认真吃饭的,尽快努力的胖回来。这米油我就能吃三大碗。”
楚寔笑道:“快省省吧,你现在的胃可不能暴饮暴食。”
用过饭,楚寔替季泠擦了擦嘴,然后将她抱起来,惊得季泠低呼一声。
“去哪里啊,表哥?”季泠问。
“去园子里散散吧,在屋子里关了几个月,你难道不闷么?”楚寔道。
季泠老实道:“还好,对我而言,就是一觉睡醒而已。”并没感觉到岁月的流失。季泠将头靠在楚寔的肩上,低声道:“表哥,其实这样挺好的,我觉得自己很幸运,别人面对死亡的时候可能会恐惧害怕,可我只是睡一觉而已。睡着了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自己会不会醒来,所以也就不用担惊受怕了。
“胡说。”楚寔抱着季泠的手,微微使力紧了紧,“不许在说这样的话。”
季泠皱了皱鼻子,乖巧地没再开口。
初夏的园子里繁花盛开,空气既清新又温暖,正是季泠喜欢的那种带着甜香的味道,她深吸了两口又关切地问道:“表哥,最近兰州还有西宁卫那边安定了么?”
楚寔苦笑,“谈何容易。”
这还是季泠第一次听见楚寔说出如此不自信的话。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宽慰楚寔,只能道:“我相信表哥总会有办法的。”
楚寔叹息了一声,“是啊,可毕竟苦了百姓。”
楚寔将季泠抱进园中的池畔亭,水晶赶紧拿了软垫放在水边的美人靠上,楚寔这才将她放下,扶着她靠坐在扶栏上,然后也陪着她坐下,将她的双腿搁在自己膝上,一下一下轻轻地替她按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