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薛业心间敞快多了,和奶奶家弄僵自己也不好受。他又不是嘴甜会哄人的孙子,和妈妈一个脾气,棱角满身硬碰硬,不认怂,不柔软。
但杰哥说得对,家里人没什么说不开的。“奶奶你真的不气了?我以后多回上海看您。”
“哎呦,你个小孩子,不气我就烧高香了。”老人又推一推眼镜,从孙子的脸庞找出儿子和儿媳妇的样子来。眼角又湿润了,她赶快用纸巾压一压,带着上海女人特有的矜持和气度,却也有柔软的时候。
“那……来个青草胡宁吧。”薛业摊开菜单。
“好好好,你爸爸也是这个样子,来这一家吵着要吃青草胡宁。”大姑快快叫服务生过来,嘴皮翻了几翻,转眼点好十几个菜。
薛业看老人脸色有所缓和,再接再厉一把。“奶奶,我平时训练忙,往后元旦春节,还有您过生日,我多跑几趟。”
老人摘下镜框,扫着眼风埋怨数落:“你就非要搞那个跳远才辛苦。小小孩子搞什么体育嘛,身体垮掉谁来管?你爸爸妈妈啊,唉……不说了不说了。”她轻轻摸着胸口,掩盖丧子之痛,“让你回上海考大学,这不是很好嘛。奶奶还有点钱,姑姑们也在,是不是?把你照顾好好的。”
薛业点点头:“嗯,是,我错了。”
“我一个老太婆,能吃多少?喝多少?姑姑们疼你嘞,不抢,说我的房子留给弟弟的儿子,你留在北京搞什么嘛?”数落不尽兴,老人还端了端茶杯,“你让你同学说说看,奶奶家疼你,还是妈妈家疼你呦。”
祝杰刚要喝茶,家庭纠纷的战火袭来,怎么把他也卷入了?
老人意有所指:“你看人家小孩子,人家怎么不去搞体育!”
祝杰放下茶杯,完蛋,自己也搞。算了,学薛业,没法回答的问题直接跳过去。
“薛业家里的事……”他尽量委婉,想留个好印象,“我不是很清楚。等他大学毕业也许就想通了吧。”
神他妈想通,想不通,杰哥在哪里我就在哪里。薛业照顾着两边的脸色,重重地点了一下脑袋:“嗯!”
“就会嗯嗯哦哦,你这个小嘴巴啊,没有你爸爸十分之一能说。”老人说得口干,茶水一饮而尽,“多回来看看,飞机票又不贵的,奶奶姑姑给你买嘛,你这个小孩子。”
薛业默默听,听得眼神开始迷离。奶奶一天说的字数可能比自己一个月还多。
“咳。”趁着上菜祝杰往旁边挪,看来上海话也要学了,“你刚才说吃什么?吃草?”
“青草胡宁?”薛业笑着音译,“清炒虾仁。”
祝杰伸过腿去,踩了一脚薛业的鞋尖。“回去教我上海话。”
“别啊,杰哥你真不用学,我就会这几句。”薛业摇摇头,相视数秒,在桌下偷偷牵手成功。
吃完这顿辛苦的午饭,薛业在杰哥陪同下把奶奶姑姑们送上车,大功告成,如释重负。他们也不急着回去,闲暇漫步顺便消食。走到人群密集处,祝杰将手腕一转,大大方方拉起了薛业。
没什么,只是喜欢的人也是男生,又不是病。手中的手竟然想抽走,他指节夹了夹,说:“老实会儿。”
“我挺老实的。”薛业是怕别人看,两个人都高,拉着手引人侧目。
“杰哥。”终于熬过十字路口,薛业松了一口气,“你是不是第一次来上海?”
“也不是啊。”祝杰执意拉着手走大街小巷,从放学的孩子面前、摇摇椅中休息的老人面前、亲密无间的情侣面前走过去,“以前比赛来过,可是出不了集训营。来都来了,当然要好好看看。”
薛业低着脸,在一群校服身边走。“哦……那以后你多陪我回来。”
“找陶文昌陪你回来啊,微博都叫老公了。”祝杰闻到自己身上的醋味。
“那件事啊,我现在解释。不过杰哥你下次火气别太大,塑胶制品都干破了,虽然是挺牛逼的但是……麻烦啊。”薛业忍住想要吹嘘的心情,“在迪士尼,陶文昌说你微博开马甲关注我,所以才能去室内馆逮我,才知道我开直播。我就想试试,把你微博马甲揪出来。”
祝杰的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红。“听他瞎掰,我才懒得关注你。”
“杰哥你就直说吧,有个伪僵尸号,关注我又关注了北京稀有血血友会,是不是你啊?”薛业揪着他的手指头摇了摇,“是你吧?你……关心我,才会留意血库的调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