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杰没睡多久,醒的比起床哨要早,哨声响起他第一个翻下来,动静很大,吵醒一屋子。
下铺正在套白t,可能没想到他这么快就下来了,慌张地背过去藏胸口。
有什么可藏,都是男的。祝杰弯腰拿洗漱用具,随便一瞄,下铺的床单上全是沙子。密密麻麻,一层盖着一层。
再看下铺的人也不能幸免,腿上沾了不少。
他就这么睡的?薛业,他叫薛业。
随后祝杰转身去洗漱了,洗漱间静悄悄只有他,他把水龙头开到最大,在水柱下冲脸,顺便把脑袋都冲了。回屋时其余人的被子已经叠成豆腐块,除了自己的。
刚好集合哨第一次吹响,祝杰把脸盆随便一扔,出了宿舍,跟着5班的教官列队。
班里比他高的男生有几个,祝杰被郝教官安排站第二列头一个。集合哨吹三遍,赶不到的学员自动罚跑圈,就在教官的哨子第三次往嘴边拿的前一刻,祝杰看到了薛业。他一边系皮带一边往这边跑。
嘴里叼着迷彩帽像是没睡醒。祝杰没在意,等他跑到自己右边也不让地方,让他去挤别人。
薛业只好从第三列挤过去,安安静静站在了他的左边。
居然是站自己旁边。祝杰已经被太阳晒烦了,算不上热可他就是不喜欢。郝教官让班长报数,稍息立正向右看齐,祝杰百无聊赖地盯着前面的后脑勺,身边有什么东西比太阳还热,炙烤着他的脸。
他不着痕迹地移了下眼珠,和来自左侧的过分专注的凝视搭上了。薛业意图很明显,想和自己说话。
但祝杰不交朋友,瞥他一下当作警告,察觉到薛业有要笑的趋势,立马将脸摆正。
笑什么笑,谁认识你啊。
接下来是原地站军姿,各班教官依次进宿舍楼抽查。祝杰没有集体观念,他的被子没叠,洗漱用品也没收,做好了点名受罚的心理准备。
十几分钟后,郝教官从楼里走出来,没有训话,而是5班集体向右转,开始清晨拉练。
没查到310宿舍?祝杰有点失望,他迫不及待,或者说他急需,和随便什么人打一架。
军训枯燥,比日复一日的体能强化还枯燥。祝杰当过三年体育生,除了运动没有爱好。燥热的上午浇下一场暴雨,不仅不降温反而勾起山区闷湿,也把他的忍耐力拱到一个艰辛的姐姐。
除了烦躁,祝杰还有点犯困了,夜里睡不好,白天眼皮沉沉的。
上眼皮一直在往下压,警告它们的主人急需休息,体力精力即将耗尽。祝杰把自己的生命当皮筋拉扯,只拉不松,绷着劲儿挑战这根皮筋的极限。直到他在打靶场里摸到了真枪。
冰冷的杀器的重量,压在手心里沉甸甸的存在感。祝杰摸到了枪口,谨慎又郑重,靶场教官在旁边纠正他的姿势,讲解真枪是如何上保险。学员一个接一个地报数、前进、一步卧倒,开枪射击。祝杰在自己的枪位上,扣动了扳机。
震耳欲聋,这是能杀死人的声音。枪托迅猛的后坐力把他内心最后一点生命的燃料烧起来,剧烈且躲不开,一下下敲打着他的下丘脑。
当祝杰回过神,8发子弹已经全部打光,靶场教官允许每位学员捡起两枚弹壳当作纪念,可他不想要这个。他想要能杀人的那个,真枪,实弹。
高温高湿度的正午,打靶场外的广场排出两排整齐的长队,是在打绿豆汤。祝杰避开人群随便找了个石墩坐下,把恼人的太阳光甩在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