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薛业刚才让他生动体验了一把鲜活的恐惧,好比一个增幅器,为他源源不断传递情绪。现在他感觉到了,薛业在害怕。
“不怕就好。听说鬼非常狡猾,下雨才出来,没准现在围了一圈都是,你看那边……”祝杰随便指个方向,“是不是有个人?”
“杰哥我错了,我真怕鬼,还怕黑,你别吓唬我好不好?”薛业蹲在后面,双臂交叉环绕着椅背,他清了清嗓子,“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把我们的血肉筑成我们新的长城……”
“停,你这人是不是有什么毛病?”祝杰打断了他,同时对薛业的反应十分好奇。
薛业认真地摇了摇头:“我没毛病,我真怕那个,唱国歌壮壮胆。国歌正气凛然,邪气不侵。”
害怕就唱国歌?祝杰看他不像装的,脖子和耳朵都吓红了,耳廓上……落着一只大蚊子。蚊子的尖嘴正在皮肤上左右探寻位置,预备下针,翅膀颤巍巍抖着,大着一颗血红色的肚子。
操。祝杰直接扇过去,啪一声,如同抽了薛业一个耳光,只不过没那么用力。薛业傻了,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突然挨打。
“杰哥?”薛业摸着自己的脸。
“有蚊子咬你。”祝杰打蚊子打爽了,吸血虫还没死,他极为仇恨地捏爆它那颗血红色的肚子,看它吐出不属于它的鲜红来。
哦,原来是打蚊子啊。薛业笑了,揉着发麻的耳朵往前靠了靠:“谢谢杰哥,杰哥你手速真快,不愧是你。”
“闭嘴。”祝杰拉开小窗,接了一把雨水把手洗干净,然后紧紧关上了窗。再锁上。
山区的雷暴雨并不持久,10分钟左右开始减弱,慢慢停了。就在昆虫的叫声又开始扰乱宁静的时候,祝杰不经意间看了看薛业,这回真把自己吓住了。
妈的,脸肿了啊,一个手印,耳廓红得发亮。
他推了推快要睡着的薛业,听到一个有鼻音的哼哼,才发觉自己真的下手重了。
“是不是要走了?”薛业打着哈欠,一张嘴,半边脸木木的。
祝杰手心痒痒起来,好像也长了草,很不安分。他在空气中抓了几下,最后小心地戳一下薛业的耳朵,好烫。
“嘶……”薛业下意识躲闪,“又有蚊子啊?”
“啊……对,刚才又有一只,你太招蚊子了。”祝杰为方才的接触找借口,“你现在这边脸有感觉么?”
薛业挠了挠下巴。“有,挺疼的,还有点麻,感觉像发烧。”
真的给打坏了。祝杰抠着掌心,练拳确实习惯性发力,现在怎么办?
“杰哥。”薛业睡了一小觉,不计前嫌地问起来,“你老不睡觉,你不困啊?”
突如其来的关怀令祝杰坐立难安。“你才老不睡觉呢。”
“我睡啊,我刚才就睡了。”薛业仰着一个巴掌印笑了笑,“老不睡不行,等开学校队训练就跟不上了。练体育耗体力,几个月体能就亏得透透的。”
“你又不懂。”祝杰再一次打断他。这些道理自己何尝不懂。
可他根本没打算活到那个时候。开学?开学不在他人生计划里了。他就想活到下个周末,之后的事再也不用想。
“我不懂,可是……我没吃过猪肉,好歹见过猪跑,杰哥,你练跑步必须得睡觉。”薛业苦口婆心地劝他,“真的,高中和初中不一样,初中是练着玩儿,高中要拼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