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问了,知道了对你没什么好处。”祝杰想带他迅速上楼,看来自己犯了大错,带薛业来不是什么好事。
“杰哥。”薛业不肯走了,目光扫过人群试图寻找方才的面孔。家属们都不交谈,四处弥漫着奇怪的默契和怪异,在薛业和他们对视的一刹那快速低头。
“你告诉我吧,否则我心里堵得慌。”薛业求他,“我想知道你这几年都怎么过的,你得告诉我。”
祝杰倔强地抿着嘴,表情明显是在思考。他和妈妈十足像,想不明白的事容易钻牛角尖,比如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喜欢同性,比如想不通薛业为什么非要知道。
因为这并不是什么好事。快乐的,他想让薛业参与,这些,他不希望薛业知道。
“你不说,我自己去问。”薛业态度强硬,脸色泛出少有的青白。
祝杰没回答,而是带着薛业往上走,一直到了三层。“二层是心理咨询室,也有很多病患慕名而来。我姥爷在抑郁症和性格障碍这方面……挺厉害的。”
“我想揍他。”薛业说。
“什么?”祝杰第一次把眉头皱这么紧。
“他再厉害……也不是伤害你的理由。”薛业一字一句地重复,“我说,我想揍他。但是杰哥你放心我肯定不会干,我就是说说。”
祝杰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说想揍自己的姥爷,感谢信倒是看过几千封。“没事,都过去了。”
“三层是干什么呢?”薛业的脸色越来越青,还没走到隔间门口,墙上的医院注意事项和标语映入眼帘。还有随处可见的保持安静。
保持安静……神他妈保持安静,薛业只想把它们都撕了。
祝杰仍旧不想回答,可用不着他开口,答案已经一目了然。注射室那三个字鲜红刺眼,不仅扎疼了他,也扎疼了薛业。
“跟我走。”他回手拉薛业,不料身后空了。薛业少见得不听话,推开了一扇注射室的门。
来不及了,祝杰几步追上去想把门关上,可液晶屏幕里的演讲还是那么声音高昂。
“同性恋是一种心理疾病,它主要发生在青春期的……”
薛业傻傻地听着,不仅想撕掉保持安静还想砸掉这个电视屏幕。这瞬间他好像听不懂普通话了,置身在另一个观念不同的世界里,寸步难行。
原来,真有人把他们当做病人看待,还不是随便说说。他们已经有了自己的那一套理论,从发现到治疗有依有据。原来,真有家长会相信这套屁话,相信他们的孩子是心理有毛病,可以治。
可为什么啊?不是已经2019年了吗?又不是1019年?为什么?
“跟我出来。”祝杰去拉他的手,第一次被薛业甩开了。
“杰哥我不走。”薛业往注射室里去,墙上还贴着祝您早日康复。垃圾桶上贴着已消毒和医疗垃圾的标示。
有一扇窗户,薛业走到玻璃前推一推,是封死的。刹那间胃里那只手又开始搅动。
“杰哥。”薛业猛地转过来,“你别告诉我,他们在这里电你。就像……治疗网瘾那种学校,没有吧?新闻里还说过,有的医院不听从精神治疗就打人,没有过吧?要真有我今天就把这屋砸干净。”
“可能么?”祝杰熟练地打开小冰箱,拿出两瓶矿泉水,“我姥爷没到那么变态的程度,再说……也没人能电我吧?电我最好一次性电死,不然等我爬起来第一个揍他。”
薛业松了一口气。“那就好……杰哥这是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