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鸿羽‘嗨’了一声,松了口气,说:“那就应该是我多疑了,我其实也不认识陆玉山,就去上海见同学的时候远远看过,模样和他几乎一样,但陆玉山向来在关东与上海做生意,如今和那些青皮头子倒腾些进出口的买卖开各种吸人血的场所,出入都有打手前后簇拥,应该不会在这里。好了不说这些,你得快和我走去我家,不然天亮了巡捕房开了门,我爸就要遭殃!”
顾葭心里也是一紧,连忙同丁鸿羽携手出去,把巨婴星期五忘在后面,竟是比丁鸿羽还要着急,忙叫丁鸿羽上车,自己则坐上了驾驶座位,但由于之前伤了尾巴骨,便总有点坐立不安,待丁兄上来,顾葭便忍住不动,发现紧随其后的星期五后,还对丁兄抱歉道:“实在不好意思,星期五好像因为我给他饭吃,所以生怕我丢了他,我不带他一起,他便不放我走……”
“这没什么。”丁鸿羽是有求于顾葭,这等小事怎么会在意。
等星期五坐上后排,顾葭发动了车子开出公馆,再次询问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便听丁鸿羽无奈的笑道:“这回若非走投无路,我也不会半夜找你……”他重复说着自己是走投无路。
“我知道你的为人,丁兄只说是什么事罢,我若有能力去游说,便会竭尽全力。”顾葭说话很严谨,他清楚自己不是主事的人,所以只说自己会‘游说’,而不是‘包在我身上’,若不是百分百确定能够做到,他就不会轻易说出绝对的语句。
丁鸿羽点点头,艰难地道:“其实是我爸他今天把同商协会的公子段可霖的腿……打断了。”
第11章 011
“什么?”顾葭忍不住看了一眼丁鸿羽,不明白一个做皮影戏的老手艺人和一个五毒俱全的段公子怎么会凑到一起去,“这怎么可能?丁伯父这么大一把年纪,虽说身体还硬朗,那也不能把段可霖的腿打断。”
丁鸿羽自开了口,后面的话便好说多了,既惭愧又愤怒:“还不是那段家的同商公司看中了我爸那条街的地段,说是要全部拆掉,做一个中西繁荣街,起一排的高楼洋房来做生意,我爸周围的屋主这两个月来陆陆续续的全部都搬走了,现在就我爸还固执的不肯走,说是要他走也行,得抬着他的尸体走!”
顾葭一言不发,开车的技术十分纯熟,他开了车灯,射程却不尽如人意,将乌黑的巷子照亮一方,却永远照不到尽头。
“此事原本是一个姓王的包工头来与我爸谈价钱,我爸自然是根本没有坐下来商量的余地,我也劝过他好几次,你说他一个人住在那里有什么意思?人家又不是不给钱。再说当初人家还好说愿意给两百块买房,现在周围的人都搬走了,便只愿意给五十块……我看他再这么固执,连十块都不会给他了!”
顾葭没有听丁鸿羽说起过丁伯父原来还有这么一档子事,他不了解建立繁荣区的背后会有这么多牵扯与故事。
那么之前划分租界的时候,有没有给离开的本地居民卖房卖地的钱呢?还是说本地居民都自行离开,没有一个人敢要钱?
纷繁的疑惑让顾葭感到一丝可悲的茫然。
“丁伯父为什么不肯走呢?若你能说服他,我应该可以让段可霖把价钱调回原来的两百。”顾葭对这个很有信心,段可霖这人偶尔会在陈传家的饭局里看见,这人生就一副骨瘦如柴的烟鬼模样,脸颊深陷,眼袋如拳,精神也总是不大好,顾葭很不喜欢这个人,也劝陈传家不要和段可霖走的太近。
陈传家和他还有白可行自然是一国的,顾葭说了这话,陈传家立即表示明白,告诉顾葭本身他们也算不上有什么交往,只是家里有生意来往,这个做生意和交朋友不一样。顾葭得了这句话才堪堪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