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大总管好歹是御前伺候过的太监,最懂得怎么揣摩主子的心思,而现在这个顾家老太爷已然是他揣摩透彻的俎上鱼肉,美味可期。
撩开厚厚的布帘子,廖大总管刚好和端水盆出去的大丫头撞上。大丫头扎着两个花苞一样的头发,留了两条辫子落在胸前,正是大户人家得宠的丫头,因此没有做过什么粗活,活的比一般人家的姑娘都要轻松。
丫头名叫红叶,是前几个月被廖总管推荐过来伺候老太爷的,老太爷用着蛮顺手就留了下来,平日里就住在老太爷旁边的小榻上,如果有大老爷或者二老爷要过来尽孝,那么红叶便睡在外间,方便老太爷起夜。
“廖总管来了?可是来瞧老太爷的?老太爷方才还说要找你说说话呢。”红叶说话很是爽利,声音清脆,一副人见人爱的模样。
廖大总管眯了眯自己的三角眼,对着一个丫头都摆出谦虚恭敬的样子,笑的十分和善:“是啊,一日不见老太爷,我就心里难受,本想着今日四少爷要回来,我也想跟着管家一同去接四少爷,但想了想还是来老太爷这里看看,免得心里挂记。”
“廖大总管真是菩萨心肠,您快快进去吧,外头冷的很呢。”红叶说着,给廖大总管让路,廖总管便也不再客气,抬脚进了主屋。
主屋里有地暖,所以一进入其中便一股热气扑面而来,廖大总管浑身的寒意瞬间消散,甚至隐隐还有些热起来,他摘掉帽子,顺手递给守在一旁服侍的另一个丫头,然后轻手轻脚的绕过屏风走到里间,便见早早就跪在老太爷窗前消瘦并眼睛红肿的大老爷顾文武。
廖总管瞟了一眼这位哪怕憔悴消瘦成这样也显得十分俊美的顾文武,挂着笑容说:“大老爷一大早就来了啊?做什么又哭了?老太爷现如今精神不是好好的吗?”
躺在床上的顾老太爷这才睁开眼,看了一眼这个不争气的儿子,然后目光如炬的自己坐起来,咳了几声,然后对廖总管笑道:“廖总管来了?昨夜休息得怎么样?”
“好得很呐,我学着老太爷您教我的法子,念了好几遍经书,瞬间就睡着了,一觉醒来更是毫无疲惫之感,真是神奇的很!”
“哈哈,那就好、那就好……”老太爷头发胡子均已花白,但看着并不像是快要死的人,反而像是比他大儿子顾文武都能活得长久的样子,“对了,你说你也想去接无忌?那就快去!咱么家就无忌这孩子争气,不像他爸爸,整天除了会唱些不正经的东西,什么都不会,看着就糟心!你呀,多和我们无忌走动走动,教教他,怎么和那些大人们打交道,日后咱们家还要靠无忌和您撑着,我都不敢耽误你们的功夫,快去吧,别在我这个糟老头子这里耽误时间,去去去!”
廖大总管满脸笑意,说:“哎哟喂,老太爷您可别这么说,我哪能教四少爷什么东西,四少爷天生的吉人天相,不必咱们盯着那也是人中龙凤。”
顾老太爷听的舒心,但还是佯装生气:“就他小子那两下子,还不够,廖总管去接他吧,对了,文武你也去。”
顾文武低头哈腰的连忙为难地说:“我也想去,可是雨心那边……”
“我叫你去你就去,但是进来的时候,让你那个外头的女人从偏门走,都给我低调一点,不要以为回来了就说明怎么样,要不是无忌执意要把人接回来,我也不会同意,他都要重新开府了我还能不同意?!也不知道那边给他使了什么迷魂汤……你也是的!自己的儿子都看不住,你和雨心怎么做人家父母的?!一点用都没有!”
顾文武点点头,仿佛是没有自己思想一样,说:“是是,那儿子这就去了。”
顾文武逃也似的出了主屋,和慢悠悠走出来的廖大总管形成鲜明的对比,然而出了屋子,顾文武就抖了起来,腰板也笔直的像是要戳破了天去,拿鼻孔看了一眼廖总管,冷笑了一声,转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