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洛记得那一天是快要下雨了,长河上的苍穹滚动着暗红色的乌云。潮湿的空气在鼻腔打转,好像一场流不出眼泪的哭泣。
第54章
所以当冷杉在三年前又一次说出“以后就不一样了”时,凉洛能猜到他和松品决裂了。
他同样没有多问,只是陪着冷杉看长河。
长河沉默着,天上星辰闪烁。
凉洛很喜欢长河的夜景,那给他一种和平又繁荣的感觉。河边是灯火通明的楼宇和五光十色的霓虹,它们会热闹一整夜,等着第二天,晨光照下来。然后街巷换了一批人,却始终是熙熙攘攘。
那些喧闹的声音就是钱,所以长河很有钱。
只是这样的富饶和如此和平的黑夜一样,都是假象。
这三年来冷杉做了很多事,他和当年承诺的一样几乎把线全部给了沙木。与此同时他大批量地把人于埔塞湾走进来,那些浑身刺青的家伙耗费了冷家大量的钱和物。
沙木曾经和冷杉谈过,他说冷啊,你这是要做什么,那些奴隶可不是普通的奴隶,就算冷家养得起,这也太浪费了。
然而冷杉不听。
沙木当了冷杉很多年的军师,无论是和松品接触还是让他和鹫航靠近,都是沙木的指示。然而冷杉除了把线给沙木之外,他也不再听沙木的指挥。
冷杉表示,赚好你的钱就行了,我要什么,你就供,你给不了,我找别人进。
这话让沙木很不高兴,所以他去见了冷竹。凉洛看到了,只是他没有说。因为沙木也看到了凉洛,把凉洛请去喝过酒。
他说凉洛,你这时候卖我,你知道冷杉会做什么吗。
凉洛说,我知道。
沙木说,你知道我去和冷竹谈,是不想让冷杉走错吗。
凉洛说,或许吧。
沙木又说,你跟了冷杉那么多年,难道你希望他所有的努力付诸东流?要明白,即便你曾经是冷老的人,冷竹也不会再接受你,你可是要陪着死啊。
凉洛不说话,低头喝酒。
片刻之后,他对沙木道——“你说这些,不如跟我讲,你有恩于我,我不该害你。”
凉洛确实没有举报沙木,因为无论他举报与否,冷杉都已经不把沙木放在眼里。在冷杉看来——或许事实上也是如此——沙木得到的一切都是冷杉给的,而冷杉有权力给他,就能给别人,给任何人。
沙木是在四个月前离开的五河国,他说是去埔塞湾有点事情商议,但实际上,带走了他的家眷。不仅如此,在冷杉的追查之下,他知道沙木的钱多年来已经通过他丈母娘那一边,全部转到了埔塞湾。
沙木跑了,他的嗅觉告诉他,冷杉要做的事情一旦失败,他沙木无法承担后果。
那天冷杉气得把沙木之前送给他的礼品都砸了,之后,他召集了这些年跟在他身边的人,这场会议开了四个小时,公司的中层占了三分之一。
痕肖也到场了。
事后凉洛问痕肖,会议里说了什么。
痕肖说,冷哥说要整顿公司内部,把一些吃里扒外的家伙扫一下。
凉洛问,还说了什么。
痕肖好笑地瞥了凉洛一眼,他说还说什么,那都是没说出口的东西。
那一刻凉洛就明白了,冷杉要做的不仅是清理公司内部,还是要重新布线,剔除松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