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今天上音乐课了?”
方治点点头:“我刚才吹得怎么样?”
俞宵征说:“有进步,不大喘气,证明你换气水平提高了。”
方治乐不可支,一面开锁一面问俞宵征:“你会不会吹?”
在他心里好像没有俞宵征不会的。他甚至觉得比他们新来的音乐老师还会吹。
之前那个音乐老师是个蓬蓬头珍珠项链的老太太,听说美国总统大手一挥,就给老太太一个办绿卡的机会,她兴冲冲被儿子给接走了,连一个学期也没撑住。
俞宵征日常询问:“你们又课堂小测了没?”
方治更来劲。
他是个蔫哒哒的孩子,绝少兴高采烈,此时活力四射,显然有惊天之喜。
“上回你给我画那几个句子,还真考了,老师夸我进步大!”
俞宵征由衷为他高兴,唇角弯一弯。
他们从枣树下走过。
“那为了祝贺你取得进步,我给你吹个曲子。”
方治笑得露出东歪西倒的一嘴大牙。
过了一会儿,悠扬的笛声从小院里穿出来,穿越林海,渺渺茫茫,传到买香烟的奶奶的耳朵里。
这一支曲子,从那杆简陋的塑料笛子里吹出来,笛子上每个孔洞还带着小孩脏手蹭上的灰尘,但音乐本身是飞扬而灵动的,干干净净。
这才像话。老人皱紧的眉头松开了。
照例给方治辅导两个多小时,俞宵征把自己手抄的笔记给他看,嘱咐他千万加紧英语学习。
他鼻梁上挂着眼镜,认真的样子像个老学究。
方治他妈今天竟然回来得早一些,她两手提着菜,可能是店里吃不完不新鲜的,一身酱料的味儿,火火地冲进来。
灯下一看她儿子正聚精会神钻研外文,她就笑开了。
因为方治总还是缓慢进步,倒退得也少,方治的妈对俞宵征态度和煦,临走给他抓了一把饴糖。
俞宵征出了胡同口,看见了西嫣。
西嫣上午跟他说过,需要他帮个小忙,等俞宵征晚上结束了授课再来找他。
原本俞宵征让他回宿舍再说,没想到西嫣这人还挺霸道,把地址要来了就让俞宵征别管。
西嫣正在路灯下看自己的手指头,他的手比俞宵征要大了一圈,也瘦得多,骨节分明,天生就是玩乐器的。十个指甲都涂着黑色的甲油,手腕上戴着黑色的护腕。
他穿一件军绿色的夹克,下/身一条牛仔裤。西嫣的身形并不瘦弱,往那一站就能挡出一堵风墙,腿部线条看着有力极了。
这几年街上到处都有飞车抢劫的流氓混混,现在大家一看打扮流气的小年轻,眼神里都有几分躲闪。更何况西嫣还留着长发,说成歌星太过沉默阴郁,倒很像干着不正经营生的。
“你结束了。”西嫣看到俞宵征,把手揣进兜里。
“嗯。”俞宵征点点头,递给西嫣一颗高粱饴糖,“给你吃。”
俞宵征手举着,伸到西嫣面前了,西嫣神情冷淡地观察了几秒钟,把手又从兜里伸出来接过。
“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