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见一只无形的大手悬在众人头顶,所有人在它的掌中不过宛如提线木偶,在那只大手的操纵下左右摇摆,最后又被碾成齑粉。
燕枝听见徘徊不去的尖叫,听见疯疯癫癫的哭喊,听见几近崩溃的大笑,识海之中掀起惊涛骇浪,只感觉周身扯住自己的手越发用力。
她往前看是地狱,往后看也是地狱,天地之间所有的一切都似乎在拉着她往下沉沦,有个声音在她的耳边蛊惑:“何必活得这样辛苦呢,你再怎么走也不过众叛亲离,又有什么必要继续走下去呢?”
燕枝下意识地摇头,她想说不,可她的喉咙也被紧紧扼住。
她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抽出了自己的一只手,用力地掰开扼住自己喉咙的东西,喉咙即便被挤压得不能发声,燕枝也仍旧在用微薄的气音反抗:“不,有人在等我……有人还在等我!”
她听见耳边传来另外一声如金如玉的叹息。
这叹息如风一样,顿时卷走了她周围所有的桎梏与痛苦,面前的血色都似乎随着这一声叹息尽数褪去。
燕枝隐隐约约地想起来,她似乎听过这个声音。
燕枝脱力后仰,模糊的视线之中终于出现了一双熟悉的眼。
他眼窝微深,眼尾狭长,原是个极为风流多情的模样,但这双眼此时此刻就这样看着她,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惜与安抚。
原来她倒在了他的怀里。
燕枝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这双眉眼,口齿不清地笑了起来:“是你这个小白脸……我早说过,我听过你的声音。”
那双眼的主人便笑了起来。
他的眼底染上了温柔,就由着燕枝摸了摸他的眉骨,只道:“你总是这样倔强,不应当记得、不应当想起来的事情,却为何总要去想?你还小,如今想不得这些,听话。”
他的声音宛如一阵微风,燕枝顿时感觉困意袭来,忍不住眯起了眼睛。
半梦半醒的时候,她好像又想起来一段记忆,那时候她躺在万丈深渊,骨血与灵魂皆与这千年孤冷融在一起,有一双手就如同现在这样将她从忘川河中捞起,轻轻地扶着她的背,任由她半靠在自己的怀里。
那个怀抱冷的厉害,宛如一个死人,可她能感受到他的心脏仍旧在不甘地跳动,一下又一下,就像她刚刚明明已经被扯入阿鼻地狱,却仍旧不肯服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