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见无数顾春来在面前飘,有毕业不久刚登上舞台的时期,有让顾春来在话剧届站稳脚跟的《暮春早秋》、《失败与荣耀》时期,有《双城》时期,还有更多的是最近。那些顾春来被液化、增白、抛光、放大,打印在平面上,失去棱角,失去起伏,近乎失真。
肖若飞不喜欢,这不是他认识的那个人。他下意识想赶走这一切,刚挥手,就被人握住。
“哥,你病了。”张一橙难得严肃,“咱回去休息。”
“这群人……干什么的!”肖若飞有气无力,终于吼出声。
张一橙眉心拧成曲折的川,犹豫之下,小声开口:“都是小顾老师的粉丝。”
“粉丝,粉什么丝?醋溜的?红烧的?玻璃粉?好吃吗?能好吃吗?”肖若飞脸煞白,语气再凶,也没往日气势。
见状,张一橙赶忙捂住肖若飞的嘴,连扯带拽,拽回房,关上门,才仔细解释。
原来那些都是顾春来的粉丝,《双城》开播后,就零零散散有人出现在片场,递礼物送花,不过都被保安和张一橙劝回去了。不知为什么,今天突然多了许多,感觉后援会出动了似的。
肖若飞听得迷迷糊糊,想指示对方和新媒体运营那边确认一下,可他碰到枕头,三秒之内便昏死过去,不知春秋。
在梦里,肖若飞突然回到自己二十一岁的夏天。
那年景城的风特别大,无论晴雨,一直暴烈地吹。顾春来的衣服偏大,总被吹得前襟鼓胀,衣角乱飞,偶尔还会露出一截奶糖色的腰,精瘦,没一丝赘肉,不太明显的肌肉线条从后背延伸到腰窝,最后偷偷藏进裤腰里。
肖若飞觉得烦,烦对方总是不好好穿衣服,就偷偷拍下来当证据,被发现一次就罚一枚硬币,放到小猪扑满里,什么时候放不下,就拿着一起去喝酒。
那时他们正准备肖若飞的毕业作。
最开始讨论拍哪种题材时,顾春来想都没想,提议拍爱情戏。当时肖若飞特惊讶。认识三年了,他从没见对方为谁心动、为谁生气,表情也一直是清淡温柔的,貌似与爱无缘。他觉得有趣,试探过顾春来几次,看对方底线在哪儿,可顾春来只是顺着他,陪他闹陪他笑,其余也没过多的动作,反倒搞得他更好奇。
更好奇,就更想多看一点。多看一点,小猪不知不觉沉得抱不动了,再也吃不下一枚硬币。
那一夜他们吹了一打啤酒,二人醉醺醺回到家,借着酒劲,手
比脑袋更向前一步,顽劣地碰到不该碰的地方。那晚降温,天很凉,窗子里吹来的风带着加冰的咸柠汽水的飒爽,脆生生的,但这两个人偏偏弄得对方一身汗,浸到糖浆里,黏得化不开,好似两条垂死挣扎的鱼,相濡以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