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春来出去宣传《双城》那会儿,肖若飞的耳边就偶尔出现蜂鸣声。他喊驻场医生来查,对方没查出明显外伤,只建议他拍片看看。后来他发烧、痊愈,耳鸣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只当是生病的前兆,将这件事抛在脑后。谁知临近杀青,蜂鸣声又反复出现,愈演愈烈,他去白水当地医院将耳朵脑袋颈椎心肝肺全查了一遍,医生也说他没任何问题,力壮如牛,给他开了些抗生素,让他回家休息。他不放心,回景城后去再次检查,结果相同。
可刚才在顾春来家,若不是读出顾春来到唇形,他甚至不知道对方说了话。
那一瞬肖若飞跌落深潭,恐慌尘嚣甚上。他的理智不允许自己这么做,但身体不受控制,说的话做的事仿佛不经过大脑。回过神,他已经和顾春来紧密相连,就算撕碎也好,至少能抓住这个人,留他在身边。
一切发生得太快,他根本来不及想清楚。靠得越近他越害怕,他害怕自己失去身体的一部分,害怕自己会永远变成这副模样,结果抓得太紧,太急于知道答案,反倒伤人伤己。
肖若飞一直觉得,他们不是两个人,是被爱融化又重新结合的一体。他希望顾春来可以多依赖自己
一些,希望顾春来习惯自己的存在,希望对方明白,自己会成为他生命的一部分,与他骨血交融。
可连话都听不清的自己,顾春来能接受吗?能依赖吗?自己任性的要求,会不会成为束缚对方的枷锁和累赘?
他不知道。
肖若飞只期望等一切都结束后能牵着顾春来的手,看着对方眼睛,哪都不让他去,听自己的心底之言。
离开医院时,天已全黑。
荒废了一整天,肖若飞不敢继续蹉跎。他猜这会儿顾春来肯定去拍摄了,乏术,打算等忙完工作后再和对方好好谈谈,便直接回公司,手机塞给张一橙,嘱咐对方,除非需自己处理的紧急工作,否则不要打扰。
耳朵不太好用,他就得准备得再细致些,查漏补缺,天衣无缝,以确保最终获得半数以上的股东通过。不管是来年的发展方向,还是疯狂的新计划,让与会者一点毛病都挑不到,一个问题都问不出,才能让人信服。
医生说他的耳鸣并非生理病变,而是压力太大引起的焦虑,虽然不常见,但确实可能发生。
想想也是,从《说学逗唱》的换角风波起,剧组大事不多,小事不断,中间白雁南再来捣个乱,戴江撤了资,来来回回,都是肖若飞遇到过的,但这次凑到一起,加上和顾春来偶尔来个小摩擦,一根根稻草,似乎压弯了骆驼的腿。
即便如此,肖若飞明白,自己还不能停下,不能休息。
上学时他一直说,中国电影最终的道路是工业化,这不是磨灭艺术创作,而是让创作变得更容易,这就需要每个环节分工明确,流程标准,剩下的就是大量内容的支撑。这些年肖若飞之所以要签各个部门的新人,就是为了在公司内部推行流程标准化,以达到最大产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