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栗沮丧,没有说话。他明白是自己的心理问题,但最难攀过的可不正是自己这座山吗。
谢栗讲英语就紧张这个问题,是从他去市里上高中开始的。
他在县城里念的小学和初中。英语老师自己都是野路子,更不可能给学生教正确的发音。
他进了市重点高中后,在英语课上一开口,周围的同学就吃吃地笑。
这个问题发展到非常严重的程度,是在一次升旗仪式后的国旗下讲话后。
学校要求每个班每周轮流派出优秀学生,在升旗仪式后用英语进行演讲。
谢栗的班主任在那一周把谢栗的名字填了上去。
谢栗这辈子都忘不掉那一天发生的事。
他站上主席台,刚开口念了一句,身后的校领导就小声与旁人议论:“底下学校的英语教学还是跟不上啊。”
他顿时就懵了,脸烧得滚烫。
下面的学生起哄,他甚至能听见有离得近的学生在模仿他。
那次演讲之后,同学不再喊谢栗的名字,改叫他“闰土”。这个外号传开,甚至有不知内情的老师也跟着叫。
整个高中结束,谢栗都再没当众讲过一句英语。
逢到英语老师点他起来回答问题,他都用沉默回应。
英语老师气得跳脚,但偏拿他没办法,因为年级主任教物理,格外护着谢栗。
前年谢栗参加建模大赛,最后一个赛程日是公共演讲。
按说谢栗出力最多,这个风头理应由谢栗去出。
但他拿着稿子念出第一句时,两个队友相视而笑,眼神里满是幸灾乐祸,连指导老师都扶额叹气。最后演讲的机会也自然被队友拿走了。
谢栗在网上查遍相关的资料,但始终不得其法。哪怕已经在心里念熟了,拿着稿子坐在宿舍楼下,只要一有人经过,他就紧张得心脏狂跳。
他预感自己这次又要出丑,消沉得寝食不安,人都瘦了一圈。
连方教授都看出他心里有事了。
方教授的书已经写完了,二次修改稿子的稿子也编辑拿走,暂时没有工作再给谢栗做。
但谢栗喜欢方教授,照旧是每个周五要去方教授家里看她。
爷爷也在教授家里。老头不记得那天的冲突,见到谢栗还和他招手。
谢栗来的时候,在法林路上买了一盒可露丽。
焦糖色的香草鸡蛋蛋糕配上微苦的朗姆酒,香气绵长。
方教授见他拿点心出来就笑:“你这个孩子,怎么还给我买蛋糕吃。”
谢栗凑在方教授旁边,笑得眼睛亮亮的:“我路过的时候,看到好多人都在买,觉得肯定很好吃。”
方教授遗憾地摆手:“可惜医生不叫我吃甜的。叫阿姨给你泡杯茶,你配着点心吃吧。” 她摸摸谢栗的头,“我看你怎么最近瘦了好多,是不是没没按时吃饭?可不能仗着年轻就不注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