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年人的烦恼往往微不足道到难以言表, 又同时如鲠在喉到难以下咽。
抽一根烟, 喝一杯酒, 借着片刻间的呛辣晕眩排遣消解,除此之外, 别无他法。
但谈恪比别人还多一个办法--他有柔软又温暖的爱人,只要捧住他的脸吻一吻, 也能消解人间烦恼。
于是谈恪扶上谢栗的后脑,隔着他的刘海在额头上重重地亲了亲,顺便承认罪行:“嗯, 是抽了。”
谢栗很敏感, 立刻意识到这根烟多半和自己有关,不由得追问:“你去找老师了吗?你们谈的好吗?”
这真的把谈恪问住了。谈得不好, 何止不好,简直非常糟糕。
他和沈之川互相撕开对方的伤口,还要拿最粗糙的砂纸上去磨一遭, 现在两个人都鲜血淋漓, 恨对方恨得咬牙切齿。
谢栗不安地看着谈恪, 观察他的表情, 试图从沉默中寻出一个答案。
就在这时, 谢栗的手机响了。
谢栗看他一眼,先低头去掏出手机。
谈恪略松了口气, 飞快地思考着等会该说点什么来岔开话题。
“谈恪谈恪你看!”谢栗忽然兴奋起来, 把手机屏幕举到他面前, “老师给我发信息了。”
【明年就是第一次中期考核,你现在手里有多少东西能拿出来见人,自己好好想想。中期考核过不了就只能转去硕士项目。兰大物院目前还没有被退回硕士的直博生,我建议你不要做这个第一人。】
谢栗像个做错事又得到原谅的小孩子,脸上掩不住的高兴:“老师都主动给我发信息了,应该不生我的气了。”他抱着谈恪的腰,“你和老师谈过了是不是?”
谈恪脸上不显,心里惊诧至极。
这不像是他认识的那个沈之川会做的事情,吵到刀兵相见的地步后又突然大步退让。
谢栗不管这些,只顾着高兴,拽着谈恪的手:“你是不是下午没看到我发给你的信息?我原本想叫告诉不要去和老师谈了。因为这是我自己的事情应该我自己去解决。我想了想,只要我不影响学习,老师也就没有理由生气的。”
谈恪看他天真的样子,说不出话来。
沈之川哪里是担心什么鬼学习成绩,他根本只是不信任自己罢了。
可他不是骄傲到永不低头的Carson,谢栗也不是外软内硬的沈之川,这之间根本没有可比性。
他们这几个人,宛如一片沉淀积压了千万年的岩层,各自背着不能吐口的历史。谢栗是偶然落进这片岩层中寻着缝儿长大的一颗种子,在悬崖峭壁上抽出翠绿的嫩芽和黄色的小花。
岩石既怕自己不能提供养分和水来滋养这株珍贵的又苗,又怕这株幼苗扎根渐深,根系触及深处那些无法袒露在阳光下的化石。
沈之川出人意料的让步令这场龃龉突然就消弭了。
谈恪不再提沈之川,沈之川也不再给谢栗脸色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