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譬如在广阔宇宙中诞生出的名为爱情的东西,看似无用又繁复, 却使两个素不相识的生命体从连结起就共享着对方的喜怒哀乐,为此宿夜难寐。

谢栗蹲在宿舍楼层的楼道尽头,像在这栋宿舍楼里所有恋爱中的男学生那样, 圾着拖鞋举着电话,蹲在白幽幽的应急灯下,急迫地按下通话键。

谈恪靠在病房门外的墙上, 夜间病区也开着灯,刺目的白灯打在白墙上, 叫这区惨淡的科室更加愁云笼罩。他举着电话,嘴角抿成一条直线,仿佛全身心地投入进了电话那头之中。

电流中,两个人有志一同地沉默着。

谢栗在应急灯下蹲出了一身汗。背上密密麻麻浮起的汗气全贴在纯棉的老头背心里面, 又凉又痒,难受极了。

他心里才被程光叨咕出来的一点愧意又被委屈轰轰烈烈地覆盖,终于忍不住开口:“你说话啊。”

谈恪过了一秒才反应过来谢栗在说话。

电话接通的那一秒,他整个人都是有些发懵的。

甚至在谈忻走后他独自守在病房里,回想起整个傍晚发生的事情,他都觉得难以置信。谁能想到他堂堂谈总会把自己的男朋友锁在车里打|屁|股,而起因只是微不足道的一顿饭呢。

谈忻说没有人愿意拥有一个helocopter partner。

他自以为的那些好意和关心,在谢栗的眼里全是束缚。他面对谢栗的反问最初的反应是愤怒,随后就成了失望。

但回头过来仔细想想,在过去的二十年里,谢栗的人生没有他的参与,不也一样顺利度过了吗?

他艰涩地开口:“栗栗,抱歉,我不该在车里对你动手。”

谢栗在电话那头轻轻地叹气,谈恪听得心如刀绞。

“我不知道你有没有感觉到。” 谢栗说,“你一直都在把我当小孩。你就连打我都是拿我当小孩打。只有小孩才会被打屁股。”

谈恪再次慌忙道歉:“栗栗,真的对不起。那个时候我气疯了,也许是我情绪控制有问题。过两天我就去约个医生看…”

谢栗急了:“你闭嘴听我说完!”

低斥在空荡的楼道里左突右冲,又撞回谢栗自己的耳膜里。

他心里升起焦躁和无力。

谈恪和他之间永远存在着天堑一般的隔阂,是年龄阅历筑起的高墙,是他眼下无法逾越翻过的那种 -- 谈恪一直拿他当小孩。

“我不是小孩,我也不想当小孩,至少我不想当你的小孩。” 谢栗低低地说了一句,又忽然顿住。

有人晚归,从另一头的楼梯上来。

谢栗捂着手机屏幕,努力将自己隐藏在黑暗里。

那个人提着钥匙开门,开灯,关门。楼道再度安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