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引桥高兴地哭了起来,捂着脸继续呜呜呜:“我还有什么脸出门啊,我死了算了!”高兴死算了。
甘棠才懒得管她死活,见引桥答应了不肯出门,就径自走了。
她兢兢业业服侍贵妃那么多年,替贵妃做些脏活累活,可最好的永远都是束蒲的。那这回侧殿的衣裳,就该是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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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觉得有点头晕。
是酒喝的太快了?大约是吧。因他并不想留下过夜,只想着吃过席走人,就喝得快了点。
“皇上累了,要不留下歇着吧。”贵妃抱着最后一点希望,看向皇上,婉转请他留下。
然而皇上的摇头再次碾碎她的心。
“朕回养心殿去。”
皇上站起身来,还没走出门,就觉得脚底下发飘——喝多了的人,自己是意识不到自个儿走不了直线的,但旁人却看得见。于是苏培盛连忙上前扶住皇上一边,另一边则是贵妃扶着。
贵妃担忧道:“方才皇上酒喝的太急了,这会子显然上头了些。还请皇上暂且在这歇歇,臣妾命小厨房熬醒酒汤过来。”她语气黯然:“臣妾知道,皇上不想留下过夜,臣妾也不敢请皇上往臣妾的寝宫歇着,那就请皇上往侧殿稍躺躺吧。在这里闻着酒菜的味道更要难受了。”
贵妃说的这样凄凉,也点出皇上不肯留下,皇上倒真不好直接走了。
况且也真有点走不了。
贵妃看着皇上醉意朦胧点头,心里爱恨交加,甚至有点报复的快意:就皇上你那酒量,这种精品烈酒还敢一口一杯连着喝一两呢?你能明白着走出这翊坤宫才见了鬼!你走啊,你不是想走吗,我就是放你走,你也走不明白!
短短回廊的距离,皇上就觉得酒意越发上头了。
他甚至觉得眼前都开始花了起来,看人有些模糊。
一个帝王的疑心警惕性不禁涌上心头:他对自己的酒量很熟悉,前世今生都是这样。
他一直觉得喝酒可能会误事,对酒的把控很严。
今日喝了只一两酒,甚至还不太到——宫中的御酒,除了极个别烈口的度数高些,其余的酒都不至于让他喝一两就醉成这样。
贵妃这里是什么酒?
皇上看了苏培盛一眼。苏培盛难得没理解皇上的意思:实在是皇上现在眼睛水波荡漾的,没有焦点,没法准确传达啥信息。
苏培盛还以为皇上是难受呢,连忙叫了个廊下的小太监去请太医。
皇上心里骂他蠢蛋,他是想让苏培盛去将今日的酒收起来,留个根底将来让太医仔细检验一二。
不过,既然太医来了,现场查一查也好。
皇上想着事儿,略一踉跄。贵妃立马担忧扶的更紧了些道:“皇上,您没事吧。”
听她这焦急的语气,想到记忆里原身对贵妃的莫大恩宠,皇上又想:贵妃倒不至于做出什么危害龙体的事儿吧。自己若叫了太医在这里查酒,是不是太不给她留颜面?
然而皇上的信任,很快就被打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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侧殿有一种浓重的熏香味。
皇上一进来就皱眉,让苏培盛赶紧去开窗。
贵妃进来也皱眉,心道甘棠怎么做事的,果然不如束蒲稳当。让她将这屋子布置一二,可没叫她点这么重的熏香,又不是熏猪肉,这么浓的香料是要呛死谁啊。
却不知,甘棠是太过紧张,手一抖,把大半盒子龙涎香都掉了进去。
就算不是她的东西,甘棠都心疼的打哆嗦。
虽说她还没当上嫔妃,但早就知道答应常在们的份例——她们一月的吃穿用度份例,也买不了这撒的半盒子香料呢。
甘棠滋生出一种就算做了嫔妃,也会资不抵债的心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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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皇上被剧烈的熏香熏得越发晕头转向了,由着贵妃扶着坐到了南窗的炕上,半斜着身子靠在大枕上闭目养神。
“上醒酒汤。”
贵妃说出了暗号,等着甘棠带引桥过来。
来人香肩半露,穿着一件如果细细描述就会被关小黑屋的衣裳走了过来。
“奴婢甘棠,给万岁爷请安。”她的眉间还贴着一朵含苞待放海棠样式的金箔花钿。
贵妃看清来人的脸,听到来人的细细软软的请安声时,一瞬间头脑都是空白的。
怎么会是她的贴身宫女甘棠!
而苏培盛正好关完窗子,转头就看到一个露着白花花臂膀的宫女,吓得险些自戳双目:我的眼我的眼!这是咱家能看的吗?!
贵妃想要喝退甘棠,却已经晚了。
皇上已经看到了穿着十分不符合宫规的甘棠。
只需一眼他就什么都明白了。目光中是酒劲儿也掩盖不住的森然冷意,手上一挥,炕桌上的手炉轱辘滚下去,银霜炭灰洒了出来,像是一地还带着火星子的骨灰渣滓。
“年氏!”
贵妃立刻跪了:“皇上,臣妾并不知情!是,是这宫女自己歪心邪意要勾引皇上。”
怎么说呢,贵妃这辩解之词也有一大半是真情。她是真不知道甘棠有这样的歪心邪意!贵妃现在宰了这背主忘恩小蹄子的心都有。
皇上冷笑一声:“你不知情?”
宫女要媚上,这种事宫里不少见。尤其雍正帝到了这个新的大清,刚过来的时候,大概言情世界的惯性还在,就连养心殿里,都有类似的宫女。
要姜恒说,这就属于言情文里,体现男主魅力的侧面烘托。皇上为此修理过苏培盛,也修理过养心殿管宫女的秦姑姑,将此风刹住了。
但正因见过养心殿宫女的举止,皇上才知道,眼前这宫女,绝不是自己溜过来的,定是贵妃特意准备了给他的:宫女要打扮,顶多偷着从内务府弄一盒中下等的粉,一盒普通的胭脂,再凑上一两朵绢花在头上。毕竟一个宫女,背着主子起了异心杂念,藏着掖着都来不及,上哪里去弄西域进贡的薄纱衣,配上一对红宝石耳坠子,再贴一朵金箔花?
又是怎么神机妙算到,皇上会喝多不说,还会到这素日无人的偏殿来稍坐?
这宫女要有这样本事,还用屈尊在这儿翊坤宫当差,那钦天监不得请她去坐镇算天象。
到了这时候,贵妃居然推说她不知情?皇上冷笑起来:这是不但算计朕,还拿朕当成大傻子?贵妃是觉得,她的酒能喝掉朕的脑子吗?
此时,皇上只觉得他的怜惜不忍,他来的路上对贵妃将来人生的安排与打算,尽数是被人辜负的笑话。
他的温情,被贵妃当成了掌中玩物。
他作为皇帝,居然被人灌醉了糊弄来给宫女侍寝,简直是滑稽透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