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然不能说他已经失踪许久,我和堂哥都不知道他的下落,只是笑着回答他:“叔父一切安好,多谢骆厅长挂念。”
骆丰话锋一转,问起夜袭那天的事情:“我听说圣诞舞会那天,汤少爷也在?”
自然不只是听说而已,我老实回答:“是。”
“提前离开了?”
“身体不舒服。”我露出一点后怕的样子:“幸好提前离开了。”
“一个人走的?”
“和司机两个人。应该是有监控视频的,骆厅长可以去查。”
骆丰眯起眼睛:“那天晚上……监控都被炸毁了。”
“是吗?那真是太遗憾了。”
他点点头,让人给我倒水咖啡,殷勤地让我喝。问询室的灯太亮了,强烈的光线直接照进我眼睛里,泪水一直往外流。我被盘问了将近五个小时,喝下了不知多少杯咖啡,膀胱已经到了极限。我机械地回答那些重复的问题,姓骆的又不敢对我做出什么太过分行为,最后只好把我放了。
警察厅派车把我送回去,我毫无力气地躺着,眼睛望着窗外,看着荒凉的街道和笼罩在雾霾里的建筑物,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最后到达目的地,是同行的警察把我扶进了屋里。
屋子里的东西似乎动过,警察厅应该已经搜检过我的住处,他们一定一无所获,才会这样容易地放我离开。再过几天就是复制人的圣典日,庆典的花费有一部分就是从汤氏打秋风来的。哪怕是事后知道李艾罗已经脱险,他们尽管恨得牙痒痒,也不会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和汤氏撕破脸。这是我所倚仗的底牌。
墙上的时钟转了好几圈。这六、七个小时过去之后,我确认李艾罗已经安全地和何云接头并且离开了枫市。但凡发生任何意外,骆丰这个警察厅长就不会在问询室跟我耗那么长时间。心里的石头落地,我又换了一身轻便的衣服,在客厅里等待汤氏的司机来接我。用我名字订购的航班将于三个小时之后起飞,离开枫市飞往和平的南部大区。
等到我改换装束,从去往机场的路途中脱身,成功坐上开往邻市的摆渡车,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五点半了。最近的下车点离小棉村两公里,这一段路程需要步行。按照约定,李艾罗和何云会在小棉村的安全屋待到早上六点,那之后他们就会踏上去往允城的旅途。以我现在的速度,无论如何都赶不上他们了。
明明知道一定是赶不及这样的结果,可是仍旧心中焦急。为了避开被轰炸的路段,摆渡车在旧公路慢悠悠地摇晃着,时不时需要接受停车检查。车上大多都是从枫市离开去往南方避难的市民,大家都保持着安静,偶尔有人的收讯器发出因为信号模糊而产生的嘈杂噪音。甚至连小孩子都不哭闹,他们似乎也懂得了这一场旅行的含义,知道这是一次不会再见的离别。
下车的时候已经正午,太阳依旧躲在阴暗的云层之后,冷风呼呼地刮着,没有下雪。一排排树木高耸入云,叶子只落了一半,不知道是什么奇特的品种,还是被基因污染后的变异种。我在村口租了一辆自行车,朝着安全屋骑过去。
安全屋是一连排旧住宅的其中一栋。这栋楼的主人早在八年前举家搬迁,何云就把他买了下来,底下是个小卖部,二楼是住处。看守小卖部的铎哥也是他的人,和我打过两次照面,见我过来,远远地向我点头,示意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