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瑜再一次打开手电,现在他手都在抖了,他小声问何渡:“哎,世界上没有鬼吧?”

“有鬼我就超度了他。”何渡咬咬牙说。

“一起一起,我会念地藏经。”沈瑜说,“咱们怎么搞,掀开被子直接打?”

“操!别打!没完了!”绣花被里男人的声音吼道,这次他的声音不低沉了,反而显得很恼火。

接着,在手电的光柱下,一个脑袋从绣花被里探了出来。看起来是个挺年轻的男人,但是一脸的窘迫和愤怒。

“你是人还是鬼?”何渡盯着男人问。

这个问题很直白,沈瑜紧张地瞪着男人,一颗心几乎要跳出了胸腔。

“他就是个老色/鬼!”男人还没说话,被子里头突然又响起一个女人骂骂咧咧的声音,“非要搞什么情/趣出来睡,我就跟你说会被人看见吧!你个%¥#@……”

何渡和沈瑜对视了一眼,两个人表情都呆滞了。

一瞬间,场面就从恐怖片变成了搞笑片,还是冷到北极的那种搞笑片。沈瑜思维彻底脱线了。

为什么能在这么一条破胡同里遇上深更半夜打野/战的小情侣啊!

转眼间男人和女人已经隔着被子旁若无人地对骂起来,这种场景沈瑜并不想看,他咳了一声:“那什么,你们玩好哈。”

说着沈瑜尴尬地关了手电,何渡二话不说,拉起沈瑜转身就走。

一时间胡同里又恢复了黑暗和寂静。

何渡只听得到两人的脚步声,还有自己擂鼓般急促的心跳。

感觉得到指间沈瑜的温度,他无意识回扣着自己的手指,指节摩挲带着沈瑜的体温,何渡从没有一刻比现在更希望天永远不要亮,路永远没尽头。

前面就是胡同口昏黄色的路灯,走到巷口,何渡恋恋不舍地放开手,回头看时,沈瑜的神情似乎有些微愣怔。

他的刘海因为跑得着急有些许凌乱,让何渡有种想伸手为他捋顺额发的冲动,一张小脸白皙温润,仿佛自带柔光……还有那双眼睛,沈瑜的眼里藏着白水寺的春秋冬夏,山岚温柔,水波脉脉,何渡觉得自己一辈子都没法通过这道关卡。

何渡笑了笑,这个表情能让他最快速度冷静下来:“刚那个太神奇了,是吧。”

“卧槽,是啊。”沈瑜也缓过来,笑了笑,“他们是不是脑瓜热出病了,在这种破地方打野/战,也不怕被蚊子咬出毛病来,最牛逼的是还装尸体想吓我们……”

何渡被他说得乐起来,两个人肩并肩地笑了好一会儿。

笑的差不多了,停下休息的短暂静默里,只听沈瑜低声说:“谢谢。”

“嗯?”何渡挑了下眉,“又谢谢。”

“这次必须得谢谢。”沈瑜的声音有点含糊,“就那什么,虽然刚才的情况其实没什么大事,但是没看清状况那个瞬间,你把我往后拉来着,对吧。”

“啊。”何渡笑了下,“换个别人我多半也会这样,这个是本能。”

“但是当时在那儿的是我,不是别人。”沈瑜说,“所以四舍五入,你又救了我一命。”

“不客气。”何渡说,“赶紧回宿舍吧。”

他不太敢把这个话题继续下去,虽然从小在白水寺里学到的就是遇到这种情况要挺身而出,也就是所谓的“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但为了沈瑜入地狱的那个瞬间,何渡心里的感觉还是挺不一样的。

他怕再说下去,自己会做出什么不受控制的事儿来。

出了胡同再往师大走就都是大路,两个人肩并肩走着,不时有车从旁边的马路上穿过,带起短暂的喧嚣,随后再归入深夜的寂静。

沈瑜脑子里还是乱的,他甚至不太敢看何渡。

想明白何渡那个把他护在身后的小动作之后,他心里就是满满的感动。不管何渡能为多少人做这种事儿,至少这“多少人”里有他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