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燚一低头,眼泪就掉下来了。
消防员每天都要面对无数的事故伤亡、人间悲剧,眼看着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在自己面前残缺、逝去,那种无能为力的悲痛,会给人带来极大的冲击。大部分人在反复的历练之下,变得坚强、甚至于麻木,那是自我防御的心理机制在起作用,可总有人沉溺在痛苦和自我怀疑中难以自拔,越陷越深,直到彻底被绝望的漩涡所吞没,连自己也无法挽救自己。
他们定期做各种心理疏导、心理干预,可这些都只能缓解、不能治愈,每个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调解心理负荷。
曲扬波哽咽道:“发现的及时,他现在没大碍了,他打算辞职回老家了。”
任燚粗鲁地抹掉了眼泪:“陈队知道吗?”
“参谋长知道,陈队……没敢告诉他,咱们支队这一年出了太多事了,低调处理了。”
“……我得去看看他。”
“别了,他说他没脸见你,他说等他恢复好了,能面对你了,会主动找你的。”
任燚吸了吸鼻子:“这个傻子,安家小区根本不是他的责任。孙定义走的时候,我就该发现他不对劲儿的,但我那时候也一团糟,就……”
“我也是,大家都很难过,我就没有注意到他的状况不对劲儿,那时候不该让他带队的,他显然还没准备好。”
任燚看着曲扬波:“扬波,你已经尽力了,这段时间全是你在撑着。”
“别说这话了,不管发生什么,这难关我们一定会过去,决不能让坏人逞心如意。”
任燚用力点了点头。
三天后,任燚出院了,尽管医生仍然不想放他走,但他实在是无法躺在病床上无所事事了。
宫应弦已经杳无音讯四天了,足足四天的时间,他不知道他最爱的人是生是死,不知道其身在何方,这样的煎熬堪称此生之最,比起受伤、比起死亡威胁,都让他痛苦百倍。
他打算偷偷去找邱言了解情况,但在此之前,他必须去一趟养老院,这么长时间不去看他爸,他爸一定会担心的。
他洗了头、刮了胡子,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颓废,只是镜中那张明显消瘦的、没精打采的脸,根本掩盖不了从内而外散发的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