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的翡翠香炉中冒着袅袅白烟,只不过寂静了许久没有动静,阿妤等了半晌,终是忍不住悄悄抬头看了眼,她才刚抬起头,一折册子倏然摔在了她脚边,连同那白烟都打着圈转了个方向。
阿妤浑身一颤,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直到脚边碰到了东西,她才立刻回神,止住了步子。
她碰到的也不是旁的东西,就是周琪退下时,留在原处的饭盒。
即使如此,她依旧弄出了些许动静,封煜从御案上抬起头,眸子里的怒意还未散去,阿妤被他眼中的冷色吓得一跳。
这种情形,她没敢说话,捏着的指尖泛着白。
底下的女子似乎被吓着了,封煜微顿,片刻后恢复往常的平静,他冷淡地开口:“你怎么来了?”
说这话时,他扔了手中的折子。
阿妤还在犹豫该如何回话时,上面的男人就又开了口:“上来。”
阿妤怯生生地望了他一眼,才垂眉顺眼地拎着饭盒朝台阶上走,被扔在她脚边的折子,她看都没看一眼。
等上了台阶,阿妤没有像曾经那样站着不动,她稳了稳心神,走到男人身边,抬手搭在他肩膀上,轻轻地按捏着,低柔着声音:
“皇上怎么生这么大的气?”
封煜靠在位置上,轻捏着眉尖,没回答她。
阿妤也不在意,她指尖从男人的肩膀按到脖颈,那里是最脆弱的地方,也是男人唯一露在衣裳外的地方,细腻的指尖刚抚上去,封煜就拧起眉,下一刻又若无其事地松开。
阿妤见他神色比之前似要好上些,才微松了口气,捏了一会儿后,她便觉得手指泛酸,渐渐停了下来。
封煜抬眼看她,阿妤轻咬了下唇,将带来的饭盒打开:
“妾身给皇上带了酸梅汤,再过一会儿,便不好喝了。”
本就是因为天气炎热,冰镇的酸梅汤,等冰化了,就没那个味了。
封煜见她躲懒还要寻借口,轻扯了扯嘴角,轻嘲着问她:“你之前也这样当差的?”
阿妤拿着勺子的手一顿,她似乎没听出他话中的意思,舀了一勺酸梅汤,举在男人嘴角:
“皇上,您尝尝可合口味?”
封煜推开她的手:“都是御膳房出的汤水,能有差别?”
阿妤猝不及防被推开,险些没稳住手,让汤水滴了男人一身,她有惊无险地将汤勺放进汤碗中,轻咬着唇瓣,偏偏又反驳不了男人的话。
小厨房又不是她这个位份可以有的,这些吃食除了御膳房,还能从哪里来?
她转了圈眸子,撅着嘴,冲着男人糯声撒娇:
“皇上好不讲道理,这汤中还有妾身的一番心意,又怎能味道一样呢?”
究竟是谁不讲道理?封煜轻斜了她一眼,被她这么一闹,原先心底的那丝火气倒是真散了去。
阿妤将汤碗放在了御案上,又从盒中端出冰镇着的樱桃,眸子可怜地睨向男人:
“这总不是御膳房出来的,皇上也该赏脸尝尝了吧?”
美人指尖捻着紫红的樱桃,单看一眼,便觉口中生津,封煜不知想到了什么,眸色稍暗,他倚靠回位置上,又推开了女子的手,似笑非笑:
“拿着朕赏你的东西,来讨好朕?”
阿妤一怔,脸色微红,倏然将樱桃扔进了自己口中,咕哝不清地说:
“那妾身浑身上下,便是那宫中的所有物件都是皇上赏的,妾身不过想让皇上开心,皇上总是为难妾身。”
她刻意将话音放软放慢,带着一丝浅浅的幽怨,话音刚落,她就轻启朱唇,将种子吐了出来,舌尖抵着唇瓣,透骨生香。
封煜忽然携住她的下颚,低头吻住她,咬住那还未收回的舌尖,愣是尝到了酸酸甜甜的樱桃味。
半晌,他松开女子的下颚,指腹轻擦过唇角,轻笑了声:
“倒是的确挺好。”
不知是在夸樱桃,还是在夸人。
阿妤没想到他会来这么一出,眼尾泛着嫣红,一手捂着脸微露出眼眸,羞涩似从骨子里透出来,偏生她又仗着没人,大胆又肆意:“皇上是在夸妾身吗?”
矛盾耀眼得让人移不开视线。
封煜淡淡睨了她一眼:“你觉得自己能胜过御贡之物?”
阿妤半坐下来,撑着男人的膝盖,仰着白净的脸蛋看着男人,眸子似盛着星光,她说:
“樱桃虽是御贡之物,可享用的人却不止皇上一人,而妾身却是独属皇上的,那自然是妾身更为珍贵。”
说罢,她还拉着男人的衣袖轻晃:“皇上,您说是与不是?”
封煜被她的一套言辞弄得头疼,自幼至今,他就没见过这么厚颜的女子。
女子还在磨着他要一个答案,封煜有些无奈:“行了,直说吧,你来御前做什么?”
他自认对怀里的女子还算有三分了解,无事不登三宝殿,以往还在瑜景宫时,每次来御前,不是容嫔让她来的,便是她想要气容嫔自己来的。
自从搬出瑜景宫后,这御前可就再没见过她身影。
阿妤微顿,弱弱地收回手,绞着嫩白的指尖,这下子那抹羞涩似要蔓延进衣裳里,她低垂着头,软糯着声音说:
“妾、妾身……忽然想起一件事……”
封煜颇为意外地挑了挑眉:“何事?”
殿内寂静,阿妤默默地从袖子中掏出一样东西,不足巴掌大的青瓷玉瓶。
封煜难地一怔,随后就是脸色黑了下来。
他呵呵冷笑了两声:“你入宫时,规矩是谁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