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沈京墨抿着唇,点点头,脸色有几分沉重。
“放轻松。毕竟,你是她的儿子。”舒杨放缓了语气,似是在安抚,“是她唯一的亲人了。”
沈京墨的指尖捻着高脚杯细长的杯颈,容色淡淡,依然点点头,若有所思。
餐桌对面,陈旖旎耳中充斥着他们在左左右右交谈的声音。
她早在刚才就听出来了,舒杨是沈京墨的姨妈。
那一日她得知自己被杜兰芝栽赃,加上他还雪上加霜一般地质问她,她心底就泛起了挥之不去的凉意。
而现在,那种凉意更甚。一颗心仿佛被人扔进了冰窖,狠狠践踏。
她甚至分不清,舒杨今晚答应和自己见面到底出于什么目的,为什么能那么轻而易举地就可以跟自己热络起来。
——为什么?
她垂眸,盯着自己五指,不自觉地包握在手心里,摩挲着。
丝丝凉意。
她突然,很想离开这里。这里不属于她。
谁都不属于她。
“陈小姐。”舒杨突然叫她一声。
陈旖旎抬眸,眼中已然没了刚才在船舱内聊天的热络。
多了些许,很明显的防备与警觉。
她确实,怕了他和他的家人了。
总是报以居心叵测的目的,费尽心思地接近她。
他一开始是,他奶奶也是,他那位她没见过的妈妈,估计也差不了多少。
现在,又多了一个舒杨。
“今晚跟你聊的很开心,”舒杨并未察觉到她脸上的变化,的确是打心底觉得交到她这个朋友非常高兴,于是端起一杯加酒莫吉托,朝她扬了扬,“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陈旖旎下意识地,又是一紧张,脊背紧绷,有寒意泛起。
如今,舒杨作为沈京墨的家人,他的姨妈,还是她无意得罪招惹过的他妈妈的妹妹,对她说的每一个字,都好像饱含了刻意与诡计。
“认识你很幸运。”
舒杨举杯的一刻,餐桌上几双眼睛,就都看在看着陈旖旎了。
尤其是,坐在左上方的男人,他依然是素来的倦漠神情,可观察她的眼神,又是那般的考量。
自己就像一个动物,被锁入一个透明的玻璃容器里,被带着恶意的人们左右观察着。他们面目虚伪心怀鬼胎,准备时刻嘲弄她,诬陷她,栽赃她。
今晚在船舱内,她与舒杨那场热烈谈天,源于心有灵犀。
可是,那种伴随而来的久逢知己,惺惺相惜,跨越年龄与行业资历的欢愉,一时间,全都消失掉了。
舒杨看了看一边面色阴沉的沈京墨,又瞧了瞧陈旖旎,虽觉得他们现在处境的确尴尬,于工作情面,还是对陈旖旎说了句:
“要不是京墨坚持让我见你一面,估计啊,我们也不能聊得那么好。我也没机会认识你,那太可惜了。”
陈旖旎浑身一震。
她一抬头,沈京墨也在看着她。
两处目光交汇。一个哀戚,一个深沉。
她捏着高脚杯,手腕僵硬到有些微微发抖,这才举起,艰难地,与舒杨碰了一下——
叮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