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都不知自己是如何上了自己的车,坐在车上,握紧了方向盘,也久久没发动车子。
直到后面一辆车疯狂地对他打喇叭,他才缓缓拉回神绪。
很快,又开始下雪了。
这一次毫无绵绵细雪的铺垫,篼头而下的就是汹汹的鹅毛大雪。
车身载着他前行。
一望无际的平直雪路上,两簇车灯照亮前路,雪点铺面,轰轰烈烈地遮盖而来,拥堵住他视线。
一路上,他恍惚地踩了几脚油门,不留神,速度越来越高,飙过一个个弯道与路口。
车轮打着滑,在湿滑的地面无措地空转。
不知开到了哪儿。
经过个弯道狭窄的路口,他视线晃了一瞬,没控制好车身,车轮在雪地上打了滑。
车身差点倾翻,擦着行人与左右行进的车过去,发出刺耳的声响。
“看路啊!”
“路这么滑开这么快找死啊——”
身前身后车喇叭轰天巨响,惊起一片嘈杂,甚至有人打开车窗户高声地对他叫骂。
他统统充耳不闻,一直一直向前开。
怎么骂他都可以。
他来背所有的骂名都可以。
这些,他全都可以承受,他统统都可以接受。
骂他、打他,甚至杀了他,都可以。
为什么非要走。
为什么。
夜色浓稠处,雪势更烈。
两侧车窗大开,风雪涌入车内,不住地拍打着他的意识,直到破碎不堪。
一路飞驰,他四肢都冻得发僵,捏住方向盘的手都开始僵硬。
脚落在油门上,挪也挪不动。
速度越来越高。
沈京墨,你是不是犯贱。
是啊,我是犯贱。
一开始,就是我犯贱。
我承认我犯贱,你也要走吗。
远见天空中一架飞机滑过,拖着绵延的尾巴,他加大油门,车速越来越高,直追着那架飞机而去。
就快要追上了。
就快要,追上了。
就快要——
“砰——”
轰天巨响过后,满世界的声音,都在耳边支离破碎,仿佛坠落入海的烟花。
一簇一簇燃起,一簇一簇熄灭。
“这怎么了——”
“这人疯了吧!飙车把自己撞个半死!”
“打120啊!拍什么照啊!”
“救人、救人!叫救护车啊!这么多血,要死人了——”
眼前一片粘稠血色,抬头,看见黑沉的天空,那架飞机,绵延出一条长长的线,飞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