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霎时,帐内所有的目光都投在了荀攸身上。
荀攸沉声开口:“刘子烈非是粗莽武夫,而今江东荆南连手欲图谋于他,唯有丞相可救他于水火,若害了丞相,他岂非是自寻死路?”
“此人尚不至如此痴愚。”
“反之,刘子烈既占了江陵,则必然图谋荆南四郡,而今荆南四郡为刘玄德所据,这父子二人又早已反目……”
曹丞相何等聪明,他当即反映过来:“公达之意,是那刘子烈想要……”
荀攸:“是那刘子烈想要借主公之手,除了刘玄德!”
“若刘备死于主公之手,刘子烈一来能轻取荆南四郡,二来能解了心头愤恨,最要紧的是……他还不用背弑父之恶名!”
刘子烈是要借他曹孟德之手,杀大耳贼么?
曹操怔怔出神,他忽然想起了去江陵的路上,魏延跟他说的那些话……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曹孟德喃喃自语:“难怪魏文长让孤多带几员战将……”
“难怪魏文长让孤无需卸甲……”
“怪不得在孤最最危险的时候,虎豹骑却能畅通无阻的直入城内,不曾受到任何阻拦……”
明白了,全明白了!
一切都对上了!
原来刘子烈根本不是想图谋自己,他是真的要借自己之手去除了那刘玄德!
“哎!可惜,可惜!”曹丞相满脸痛惜:“这刘子烈若是私下里致信于孤,将此事说明白,孤定多做准备,何至于让那大耳贼跑了?”
虽然看起来,是刘武在利用他曹孟德杀刘备。
但这位曹丞相却没有任何愤怒不满的意思,因为他比刘武更渴望除掉刘备!
曹操正要说些什么,
忽然,
帐外一阵鼓噪。
“进去!”
帐帘被人掀开,曹洪脸色阴沉的押着着一名五花大绑的校尉入帐。
曹操抬眼望去,
这校尉竟是今日救下自己的那帮骑卒的首领。
“子孝,这是何故?”曹操眉头皱起:“孤教你替孤赏赐他们,你把他绑来作甚?”
曹洪:“丞相,末将问他们归属哪部,他们却支支吾吾说不上来,末将问遍营内各将,诸将俱说手下没有这些兵马……”
“这伙人,根本不是咱们的军士,他们分明是奸细!”
救了自己的骑卒,居然不是曹营的人?
那他们为何要救自己?!
曹孟德霍然起身:“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救孤到底所为何事?!”
那校尉倒也干脆,直接撂了老底:“我等确乎不是曹营士卒,但也绝非奸细!我与一众兄弟本是江陵魏文长将军麾下……”
“此番奉文长将军之命伪装成曹军,以护丞相安全!”
魏文长,魏延的士卒?
曹丞相满眼愕然,思绪翻飞……
魏文长是刘子烈的下属,这定是刘子烈授意!
原来子烈为了让自己能顺利取了刘备性命,早就暗中安排好了一切,连孤的安全都考虑到了,可孤却……
“哎!~”
曹丞相捶胸顿足,满脸懊恼:“子烈给孤的机会,孤没抓住啊!!!”
……
……
江东,建业。
大日初升,万丈金光照耀的江面波光粼粼。
哗啦啦~
江涛轻涌,温柔的拍打着岸边。
岸边的江面上,早已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战舰、楼船。
仿若巨兽山丘,壮观威严!
放眼望去,
但见舳舻千里,帆樯如云!
整个江东水师,近乎一半的舟船此刻都在这江边了。
岸上,黑压压的士卒好似黑云席卷,铺满了大江岸边的土地。
大盾汇聚如层层铁墙,
戈矛齐集似密密铁林!
江风呼号,直吹得旌旗烈烈,起伏不定,就像是大江中心起落翻涌的大浪!
此时,
有将领传令:“吴侯有令,诸军登船!”
“登船,快登船!”
“莫要乱挤,再挤老子抽你们!”
“舟船马上就要启程,休得耽误。”
“快快快……”
顷刻间,整个建业岸边都躁动了起来,数不清的士卒汇成了数条长龙,在各方将领、校尉的安排下,缓缓登上舟船。
远远望去,好似乌云滚动不休。
当下,
江边码头上正有一群人,或着甲胄,或着锦袍,望着正在登船的士卒。
为首之人,正是头上还包扎着伤口的江东吴侯。
刘武负手,与孙权并肩而立,孙尚香挽起了妇人发髻,满脸温婉的搀扶着刘武,时不时面带红晕的看向刘武,哪里还有往日的半分刁蛮。
“孤本欲出兵三万,以助子烈取江南四郡,奈何子烈实在是过于谦逊了,只要这区区一万兵,是否太单薄了些?”孙权脸上满是遗憾。
今天是刘武大婚的第二日,也是他和新妇孙尚香离开江东之时,吴侯孙权亲自为自己的妹婿送行。
正在登船的一万江东士卒,便是孙权输了和刘武赌约之后的赌注之一……
刘武既是压服了江东文武,江东便只能履行诺言,助刘武攻取荆南四郡。
江东助刘武攻取荆南四郡,自然不能只是口头答应,这一万江东士卒,便是吴侯割下来的肉。
只是吴侯本来准备打算出兵三万,却被刘武拒绝了,这位江东新婿只要了一万士卒带走。
这举动,和那日在殿上拳打江东诸将,舌辩东吴文臣的嚣张相比,刘武简直客气的像是换了一个人。
“舅兄厚爱,实在是让子烈愧不敢当。”刘武向孙权微微点头:“子烈初至江东,怎好拿舅兄这许多兵马?”
“况且荆南之事,毕竟是子烈与刘皇叔之间的恩怨,实不好太劳烦舅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