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北筠放软了语气,他被康恒谷杨乃琛两个人抓去司令部开了一天的会,身心俱乏,撑着一口气到林倦这里,只想跟他好好说会儿子话,他站在门口,敲了无数次,看见门口已然冷掉的饭,立刻叫了下人过来,去做林倦最喜欢的菜。
其实他以前有留心过,林倦最喜欢清炒虾仁,每次看见桌上有清炒虾仁,眼神都会不自主地发亮,但苦于不敢妄自夹菜,只好眼巴巴地看着,等菜转到自己面前才小心翼翼地夹走两个,抱着碗兴高采烈地吃起来,他那个时候看着林倦,心里不由自主“嘁”了一声,心想,不知道哪儿来的小乡巴佬,丢人现眼。
“去,到厨房里做几个菜来,清炒虾仁、蛤蜊蒸蛋,再做个清淡的粥,端进林……林先生房里。”
“是,司令。”
下人急急忙忙地跑了,沉静的大门还是一动不动,顾北筠抚上了腰间别的一把匕首,再次敲门:
“犯不着跟我怄气饿坏了身体,我正好也没吃,一起坐下来吃饭,聊聊好吗?”
“林倦,听见我说话了吗?”
顾北筠发誓,他这辈子没对谁这么低声下气过,他自知理亏,做了那么多混账事,在林倦面前自然矮一截,再说他厚着脸皮站在这儿委曲求全,已然给了林倦莫大的面子。
正当他准备再次敲门时,从门缝里探出一张纸条,顾北筠蹲下,展开纸条,那纸上的簪花小楷写着最残忍的字句——
“你回吧,我们之间已经没什么好说,要吃,回你自己房里吃。”
这要是从前的顾北筠,必定把门砸毁了也要闯进去,到底看看林倦跟他玩什么花头心思,今时不同往日,他握着纸条,讪讪地朝后退了几步,慢慢说道:
“那我不打扰你休息,等会儿有人送饭来,都是你爱吃的。”
“有什么话,明日再说。”
林倦坐在屋内,听见门外的脚步声渐远,才舒了口气,他以为顾北筠会破门而入,他这几把小椅子是拦不住的,没想到今个儿竟是转性了,说走就走,也没对他说什么重话,简直一反常态。
翌日,军部的人又找上门来,顾北筠迟迟未醒,常驻在家中的医生去房内看了情况,忙让人去煎药,林倦在房内,听见外面一阵哄闹,便走出门外看了看,丰长庆正好跑过来,看见林倦,便道:
“林公子,司令的状况不太好,据说昨夜伤口发炎感染,起了高烧,您还是别出来,小心些。”
林倦点头,往后退了两步,丰长庆那小子兔子般地又蹿得没影。他没一点心思去管顾北筠,悄悄关上了房门,又拿起桌上未看完的书,缓缓地看了起来,一本书翻来覆去,已看了三遍,他甚至连人物对话都要背下来,这会儿也不知道怎么的,心绪不宁,但他始终没出去,硬按捺住自己,去床上躺了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