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老微微叹了口气,扭过头去,旁边的房妈妈见色,忙笑着接上:“说来可怜。来登州后,老爷头次带着妻儿来给老请安那回,用过早膳,旁的哥儿姑娘都叫妈妈丫鬟接走了,只六姑娘的那个妈妈自顾吃茶,却叫姑娘等着。六姑娘四处走动间摸到了老的佛堂,待我去寻时,正瞧见六姑娘伏在蒲团上对着观音像磕头,可怜她忍着不敢哭出大声来,只敢轻轻闷着声的哭。”
盛老沉声道:“都以为她是个傻的,谁想她什么都明白,只是心里苦,却不敢说出来,只能对着菩萨偷偷哭。”
盛紘想起了卫姨娘,有些心酸,低头暗自伤怀,盛老瞅了眼盛紘,略带嘲讽的说:“我知道你的心有一大半都给了林姨娘,可墨儿自己机灵,又有这么个亲娘在,你便是少操些心也不会掉块肉,倒是六丫头,孱弱懵懂,瞧在早死的卫姨娘份上,你也该多看顾她些才是,那才是个无依无靠的。”
盛紘被说的哑口无言。
送走了盛紘后,房妈妈扶着老到临窗炕上躺下,忍不住说:“可惜了四姑娘,且不说林姨娘如何,她倒是个好孩。”
盛老轻轻笑了:“一朝被蛇咬,我是怕了那些机灵聪慧的姑娘了;她们脑灵心思重,我一个念头还没想明白,她们肚里早就转过十七八个弯了,还不如要个傻愣愣的省事;况她不是真傻,你不是说那日听到她在佛前念叨着妈妈吗,会思念亡母,算是个有心的孩了;就她吧。”
……
王氏神清气爽,事情朝她最希望的方向发展,那狐狸精没有得逞,如兰不用离开自己,还甩出了个不烫手的山芋,这登州真是好地方,风水好,旺她!于是第二天,她也起了个大早,指挥着丫鬟婆给明兰收拾,打算待会儿请安的时候就直接把人送过去。
众人忙碌中,华兰威严的端坐在炕上,小明兰坐在一个小矮墩上,听大姐姐做训示——不许睡懒觉,不许偷懒不锻炼,不许请安迟到,不许被欺负……华兰说一句,她应一句,早上她本就犯困,偏偏华兰还跟唐僧念经似的没完没了,明兰就纳闷了,不过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居然比她当年女生宿舍的管理员阿姨还唠叨,委实是个奇葩。
“你听见没有?整日头傻呵呵的想什么呢。”华兰葱管般的食指点着明兰的脑门。
明兰清醒过来,喃喃感慨道:“他可真有福气,有大姐姐这般体贴照顾着。”
“谁?”华兰听不清。
“大姐夫呀。”明兰努力睁大眼睛,很呆很天真。
屋里忙碌的丫鬟婆都捂嘴偷笑,华兰面红过耳,又想把明兰撕碎了,又羞的想躲出去,明兰很无辜的眨巴眨巴大眼睛瞅她,用肢体语言表示:怎么了,我说错什么了吗。
王氏人逢喜事精神爽,精神爽带动出手爽,为了显示她其实个十分贤惠慈爱的嫡母,她给明兰带去十几幅上好的料,缎面的,绒面的,烧毛的,薄绸的,绫罗的,刻丝的……因是直接从华兰的嫁妆中拿来的,所以十分体面,还有几件给如兰新打的金银小首饰,也都给了明兰,足足挂满了一身。
请安后,明兰被妈妈领着去看新房间,如兰蹦蹦跳跳也跟着去了,而王氏和华兰继续和盛老说话,王氏犹如一个送货上门的推销员,因为担心被退货,所以对着盛老没口的夸奖明兰如何老实憨厚如何听话懂事,夸的华兰都坐不住了,笑道:“老您瞧,她生怕您不要六妹妹呢,可着劲儿的夸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