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色的军装衬得那腰杆笔直,裤脚扎进了作战靴里,仅仅是看着就给人一种安全感,那让柏树觉得好像他一伸手就能摸到这个人似的。
和刚才与他说话时的嬉笑不同,收了笑认真起来的汤睿少了那份平易近人的活泼,多了份不自知的凌厉,像开了封的刀剑,锋利无比。
“他的确不适合你,但你要真觉得我适合你,我倒挺同意这个观点。”
柏树被这话噎得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他就是纯粹一口嗨,可汤睿竟然还真认认真真地回了话,那眼神坚定,一点都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尴了个大尬。
柏树还没想出话来回应,汤睿又挂上了一脸漫不经心没心没肺似的笑容,“不过我对心里有人的对象不感兴趣,等你什么时候和原青野掰了,我再考虑考虑。”
考虑个啥?
还有啥叫对心里有人的对象不感兴趣?
汤睿这话的槽点实在太多,还有点自相矛盾,不感兴趣就不感兴趣吧,咋还等他跟原青野掰了再考虑考虑?这不此地无银三百两么。
不过汤睿没给柏树问出问题的机会,摆摆手跑走了。
医务室吵吵闹闹,椅子上床上满满的都是人,有穿着军训服的,也有没穿军训服的,期间还有穿白大褂的医生走来走去。
空气中充斥着一股燃烧着的艾草的味道,伴着消毒液的气息,像是黑白无常似的。
刚进大学的一些人总是不能很快适应,尤其是心理没那么坚强的类型,而人在生病的时候又异常脆弱,因此医务室里还隐隐约约能听见轻微的啜泣声。
当然少不了和父母亲视频打电话的声响。
柏树没有父母,虽然他不害怕看见别人的天伦之乐,可说不羡慕那都是假的,谁不希望能向父母亲撒撒娇,再获得关怀或者拥抱呢。
他有哥哥是事实,哥哥不在身边也是事实。
说到底云城这座居住了上千万人口的大城市里,柏树一个人孤单单,他就像是没有根的浮萍,飘飘荡荡,也不知道去哪儿,更不知道归处在哪儿。
他曾以为原青野会是归处来着。
可原青野好像并不是。
以前觉得喜欢一个人很幸福,两个人一起为了未来努力,不论是什么艰难困苦,好像都不是难题似的。
直到现在柏树才看明白,不是喜欢一个人幸福,是两个人互相喜欢才幸福,而他的确幸福过,在原青野在乎他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好像是这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但今天他好像有一种直觉,直觉告诉他,原青野并不是那么喜欢他。
原青野不喜欢他,那又喜欢谁呢?
不喜欢他的话,又为什么要答应和他在一起呢?
他活了十八年,十八年里他在学习里无往不利,可在感情里他却举步难行,那些证明题复杂的数字公式他都能条理清晰地分析明白,如今他却分析不明白原青野的感情。
如果原青野真的喜欢他,真的会让他受那些委屈吗?
他在原青野眼里,远远没有一笔生意来的重要。
说来也是,这生意动辄上千万,而他柏树不过是芸芸众生里不起眼的一粒尘埃,怎么抵得上千万资产。
也许原青野和他在一起,不过是因为自己的满腔热血是他未曾见过的模样,所以他新奇,反正也需要情人,又不需要花钱,何乐而不为?
柏树思绪越飘越远,他不是一个负能量很多的人,但再正能量也有能量耗尽的时候。
明明心里清楚原青野不是那样想,他就是忍不住去揣测各种可能性,直到肚子传来咕咕地叫声,他才猛然从自己的思绪里回神。
柏树盯着那铁皮的保温桶看了半晌,打开盖子,上面一层是汤,中间是菜,最底下是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