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远不到记忆力勉强的年龄,然而此时皱着眉头,甚至手指有些焦躁地敲击方向盘,努力调动大脑细胞都抓不住有效的记忆画面,宛如失忆了一般。
或者是好像没有多余力气来尽力思考,仿佛没吃饱饭的士兵们,完全调动不起来去喊口号、操练和战争。
为什么呢。我低声地自言自语。
然而其实我知道原因。
日复一日地做着不够感兴趣的工作,因为职业道德努力完成自己的任务,只有自己知道只是在无所谓地养活自己。原本大学前得知被调剂的专业心里就隐隐不安,我有些后悔为什么在接受调剂的方框上打了对勾,但还是硬着头皮学了四年,甚至拿到了不错的成绩;对专业不够热爱于是打算直接工作,走运地进了现在的公司开始安心做一名社畜,可是心里总有不甘冒头——自己不愿一直只为了生活而机械地生活下去;从小就喜欢漂亮的裙子,甚至在别人不理解的目光之下想要穿在身上,由此尝试着自己学习画画和设计,接一些收费的商稿,试探着做些勇敢的事情;身体里常涌动着“离开去干件大事吧”的想法,却因为对钱包干瘪的恐惧刻在了骨子里,不敢辞去安逸、氛围宽松、薪水和公司名气都不错的工作,由此一直随波逐流地拖沓着,在舒适圈里做呆滞的缩头乌龟。
我安慰自己:我没有试错的勇气和资本。
因此,越是麻木越是痛恨自己的懦弱,越是痛恨越是逃避心中的犹豫和纠结,以至于大脑自动地不想再记录工作日,或者是循规蹈矩到无法再建立长期有效的神经反射。
我忽然恐惧自己的心即将老去,因为从未奋不顾身过。
“现在遇见了沈令戈,不再是一个人,我或许可以相信他也相信自己,勇敢一点点?”
在绿灯前发动车子的一瞬间,一个念头模模糊糊地闪过。
*
从幼儿园接到星星时,他像一条小狗狗一样扑到了我的身上,紧紧地搂住我的脖子笑咯咯:“妈妈你来接我啦,我好想你!”
“妈妈也想你。”我笑着亲了亲他的脸颊和小脖子,约是跑得太快,星星的皮肤上浮起一层薄而亮晶晶的汗。
怕他着凉,我忙找出纸巾给他擦汗。
“星星。”不远处有一道郁闷的声音传来。
我和星星一同向那边看,是贺安歌小朋友。
他沉着一张小俊脸背着书包酷酷地走过来,脸上写满“我不开心”。
我微笑着向贺安歌打招呼:“安歌,你好啊,你家长来接你了吗?”
见到是我,他似乎愣了一下,迟疑道:“方叔叔,你好,我妈妈还没有来。”
我想起来了,上次在幼儿园见到他,自己是做男生打扮的。
贺安歌扬着头望着星星:“你不是说你妈妈来接你吗?”
星星无辜地说:“对呀。”
贺安歌面无表情地看了我一眼。
星星黑漆漆圆溜溜的大眼睛也看向我,撅起软软的嘴唇亲我一下:“默默就是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