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江意叫了她兄长的名字。
她分明亲眼看见他有反应。
被揭去面巾以后,阿游往一边偏着头。额发从侧脸垂下,遮挡了大部分光景。
但江意也能看见他的轮廓,以及他满下巴的络腮胡子。
江意拔腿就朝他冲了过去,阿游侧眸一看,见她双眼红红,一下子就扑倒他身前前,却不是要打他,而是浑身发抖地一手抓住了他的衣襟,踮起脚就伸手去扯他下巴上的络腮胡子。
果真,一扯就扯了下来。
江意不停地深呼吸,可还是抑制不住哆嗦着嘴唇,嘴角溢出一声极轻的哽颤。
要是她冲过来想跟他打,在阿游觉得或许他还知道怎么应付,可是她直接来扯他的胡子,而且看见她眼眶里噙满了泪水的时候,他心口阵阵泛软,似乎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
他还不了手。
就和第一眼看见她时一样,出于本能,他不想伤害她。
甚至连眼下看见她哭,他都觉得难受。
阿游索性不去看,于是把头偏得更开。
哪想,她却扳正他的头,眼角淌着泪,凶神恶煞地低吼他道:“你再动一下我连你头发也扒光!”
阿游莫名地一时被震住,竟然真的不敢乱动了。
江意手忙脚乱地把他下半张脸的络腮胡子全部扯干净,最后终于露出了他原本的模样。
江意泪如雨下地望着他,哽着喉一句话都说不出,再上前两步,直接一头扎进他怀里,抱着他闷声大哭。
那似极度的喜悦,更似极度的辛酸。
不能与人道的辛酸。
前年,她眼睁睁看见敌人的漫天大火向他袭来,她眼睁睁看见他所在的船只支离破碎,她在湖面打捞了好久,既害怕找不到他更害怕找到他。
从此她不敢去相信他已故的消息,那样她就还有希望有朝一日能与他重聚。
她不愿在家里的祠堂给他立牌位,更加不会给他立一座衣冠冢,她说着她一直相信他还活着,其实她不敢说出来,她比谁都害怕,万一没有立他的牌位,他就回不了家,在外面做了孤魂野鬼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