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远正坐在矮桌酒案前,脸色发青、嘴唇苍白得毫无血色,却是笑道:“本以为下次相见是你我功成名就之时,却没想到竟到了如斯境地。不过临了我兄弟二人再饮两杯,也是无憾了。”
阿游过来坐下,看着桌上斟满的酒,而后端起来,跟陆远碰杯,而后各自一饮而尽。
这酒,辛烈又痛快。
陆远道:“打从结识你,你为我做了许多。而为兄一心想带你建功立业,只可惜最终却将你置于这等囹圄之地。”
阿游道:“我说过,等这些事了,我想跟你好好谈一谈。除了迫切地与家人团聚以外,不可否认,这个念头也一直支撑着我走到至今。”
陆远道:“你还年轻,以后一定会找到你的家人的。”
阿游道:“托你的福,已经找到了。”
陆远顿了一顿,笑道:“是吗?那挺好。”
阿游道:“你千方百计让东郢的太医给我一些能致我头脑混乱的药,并叮嘱我按时按量服用,便是不想让我想起来,现在听闻我找到了我的家人,你真的觉得挺好吗?”
陆远脸上的笑意淡去,道:“为兄若说是为你好,你应该也不信了。”
阿游道:“你让我去大玥刺杀镇西侯,”他顿了顿,又道,“我若持续服用太医给的那些药,兴许,我就真的会错杀了自己的亲妹妹。”
陆远身影一震,脸上表情不可置信:“你说什么?不可能,不可能。”嘴上说着不可能,但他的思绪飞快转动,倘若镇西侯是他的亲妹妹,那他就是……
陆远不禁从当年的夔州之战开始细捋,半晌后仍是自顾自道,“不可能……”
陆远以前虽从没近距离见过那江词的真面目,可是夔州之战那晚,他所在船上被大火吞没,江水又湍急,即便他没被大火烧死也肯定被淹死了,生还的可能性不足万分之一。
陆远本以为他必死无疑了的。
而且当初在芽村陆远第一次见到他时,他着粗布衣衫、蓬头乱面,俨然无法把他和老镇西侯的大公子联系起来。陆远见他身手不凡还谨慎地向村民们打探过,确认他非大玥的军中人。
因为他被发现时,并未着军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