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游道:“她要是能好好活着,我倒宁愿从始至终不曾认识过她。”
陆远忽然两手撑着酒案而起,几乎是想将心中所有遗憾和痛恨都发泄出来一般,冲他咆哮:“那能怪谁!你是她救回去的,她出事的时候到底也是你自己没能保护好她!是你自己没能守住夔州,是你自己没能保护好百姓和你父亲!”
阿游松了松紧握的拳头,道:“是我,所以好长的时间里我不知道该恨谁最后只有恨自己。但我这个无用之人,也还想用仅有的一点力气去改变些什么。
“没杀道古太孙的是我,因为我不想对一个无辜的孩子下手;在道古发现我妹妹和苏薄也在道古太子的行馆里的人也是我,当时我见他们面善,不欲将他们搅入其中;对抗道古军的是我,替道古军打开最后一道城门的也是我。”
最后,阿游看着陆远的眼睛,一字一顿缓声道:“此刻在这里看你国破城空的人,是我。”
陆远踉跄两下,终又跌坐回了座位上。
阿游起身,走到他身后,手里的匕首抵上他脖子时,他无力反抗。
阿游眼睛发红,但手里却丝毫未抖,道:“跟你奔走了一两载,走过了大玥的大江南北,穿过道古的崇山峻岭,在东郢得到落脚之地,我不恨你。诚如你所言,身处的位置不同责任不同,你我只不过是各为其主。”
他道:“你为东郢,而我为大玥。最终你败了而已。”
陆远缓缓闭上眼,喉咙微动,道:“是啊,我机关算尽,还是败了。不知道为何,虽然与枳子素未谋面,却也觉得是我这一路以来少有的遗憾。但是阿游,我还是希望,这次结束了以后,你就好好重新开始吧。找一个好姑娘成家,放下过去……”
话没说完,阿游的匕首便抹了上去。
血色溅开。
陆远拼命张嘴说着什么,艰难极了:“变得……变得快乐些……”
陆远趴在了酒案上,血铺满了案面。
阿游转身时,丢掉了手里的匕首,双眼噙满了泪。
他抬脚,一步一步朝门口走去。在门口伫立,抬头往外看,只见烈日灼灼,天空广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