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他问:“所以你现在是不把我当朋友了吗?”

林安尼说:“没那么严重。”

苟游刚想打破砂锅问到底,他却忽然看出了点端倪。他猛地坐直身,扶着椅背问司机:“你是不是开错路了?”

司机说:“没错啊。你们定位的就是这家影院。”

苟游反应过来后,脸色复杂地注视着林安尼。

友情滤镜去掉后,林安尼时时刻刻都觉得苟游有些烦人。以前他只觉得胡朋聒噪些,但聒噪得挺可爱。

没想到苟游这问题才是一茬接一茬的。

林安尼不耐烦地解释说:“我之前不是说了要去看电影,你忘了不成?”

苟游当然记得这件事,他怎么可能会忘,所有人都忘了,他也会记住。包括之前林安尼描述那位并不存在的“女朋友”,苟游也知道林安尼描述的是谁。

但他以为……林安尼只不过是为了早点离开那个溜冰场,就近找来的借口罢了。

谁会顶着这一身的伤,去看什么见鬼的电影?

苟游忍了忍,终于把一肚子的粗口咽回了肚子里,他尽量用温柔的语气说出一个事实:“安尼,你的额头在流血。”

林安尼也不想让姜屿西看到自己身上的伤。

电影已经开场半个小时,也不知道姜屿西人还在不在。只要想到这一点,林安尼整个人就很烦躁,苟游一提额头破相的事,他更是焦虑。

林安尼没好气地说:“知道了,影院旁边有家药店,应该有创口贴卖。我刚才查过地图了。”

这怎么会是创口贴就能解决的事。苟游心里压抑着怒气,但责备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林安尼今天是为了谁那么遭罪?

为了你啊,苟游。他没有资格说这些话。

所有劝说的话都已经提到嗓子眼了,可苟游还是说不出口。直到林安尼已经坦然地下车,冲进他所说的药店,苟游还是只字未言。

冲进药店、买创口贴、请求药店人员帮忙贴好,匆匆走进影院。这些动作林安尼只花了仅仅六七分钟。他伤得没有上次十多人突出重围那次那么厉害,但绝对也不算轻。

每跑一步,林安尼都会扯动伤口,每次疼得厉害了,他就会安慰自己是经历重重磨难去见心上人的小美人鱼。

只不过人家是光着脚踩在刀尖上,而他是被人用飞刀往身上戳。这每一笔账,他都算在姜屿西身上。

林安尼心道,如果他到场后发现姜屿西没在,那么第二天上学他一定要把难过的小拳拳锤在他身上。他想得倒是挺美,完全忽略了这一切都只是他的幻想,林安尼是绝对不可能使出什么小拳拳的。

有谁敢对放在心尖上的暗恋对象做这种奇怪又奔放的举动吗?

他不敢,戳破这个气球。

林安尼真的是第一次来这家影院,急切和紧张交杂着,还掺着一些轻飘飘的甜蜜和期待。他此刻的心情实在太复杂,五味杂陈,连林安尼本人都不知道怎么表达。

他没有自己瞎摸索,问过工作人员后,一路直奔五号厅,节省了所有可能会被浪费的时间。

五号厅放映着的正是林安尼吐槽过剧情的搞笑片,厅里的观众似乎都看得很欢乐,不时地传出些欢声笑语。

都是笑声。林安尼却深刻地觉得半个小时前听到的那些混混笑,和现在听到的真情流露的笑,完全是天上地下。

林安尼也被这些笑声感染到了情绪,兴奋和期待逐渐充盈了胸膛。

他推开影厅的外门,为了不打扰到观众,连手机里的电筒设备都没有打开,全程弯着腰前行。林安尼有些轻微的夜盲,摸瞎的过程中难免有些碰撞和踉跄,有时观众会不小心碰到他藏在衣服内的伤口,但他一点火都没发,甚至连火气都没有。

林安尼觉得这有点不像自己。他自问,以前是这样的人吗?

以前可能是,一两年前不是。姜屿西真的很神奇,短短几周相处就能够潜移默化地影响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