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的细节让裴慕隐不敢回想第二遍,可恐惧归恐惧,他还是不断地问。

比如祝荧缺少他的标记,每天都很难受,严重时咬住手腕,咬出了血,就为了忍住体内的躁动感。

比如祝荧会发烧,浑浑噩噩的时候,喊的是裴慕隐的名字。

许砚有点说不下去了,道:“我不知道他有没有流产,要是生下来了,那个孩子叫什么名字,去了哪里?”

裴慕隐一脸空白,记起祝荧身上的疤,应该是剖宫才会这样,寻常流产不可能走到一步。

他喃喃:“没有,他没有不要我们的小孩。”

“江锡不知道他怀过孕,要是自己当了外公,说不定会对祝荧有别的看法。”

说穿了,江锡对流落在外的亲生骨肉,肯定也是疼惜的。

不过他也想要一个完美无缺的孩子,给自己的名望和人脉添加助力。

许砚道:“但你放心,你那边要是不能接受他的孩子,我一定会尽全力去照料,让孩子得到最好的资源。”

他过来是为了看看祝荧的情况,只是到了楼下又感到无措。

在纠结的时候,他想了很多,包括那个孩子的去处。

小孩必然是被祝荧送走了,或许是去了寄宿制的幼儿园,或许是托朋友抚养,总归没有自己能提供的条件好。

许砚希望能好好安排那个孩子,自己错过了祝荧的童年和少年时期,不想让祝荧接下来也无所倚仗,为生活忧虑太多。

裴慕隐道:“我没有不接受。”

“因为我看你反应很懵。”

“不是因为排斥,我只是、只是……”裴慕隐道,“没想到他愿意让我成为一个孩子的父亲。”

孩子的存在固然对他冲击很大,他简直眼前都为此晕眩模糊,只是他的重心还是在祝荧身上。

他记起自己从有了爱与被爱的意识开始,就有很明确的渴望。

——他要最纯粹的爱。

正如结婚誓词里写的那样,无论贫穷还是富有,健康还是疾病。他一度以为自己做到了,但觉得祝荧没有。

他一直清楚自己的渴望可能在童话里才能圆满,很难被满足,也很难被证明。

只是在五年前,在十八九岁这么一个适合做梦的年纪,他怎么会愿意做出妥协。要么得到全部,要么就一点都不要了,走的时候连解释都懒得去说,也不愿意听祝荧的。

兜兜转转,他忽地发现,实际上他早已拥有了梦寐以求的爱意。

但也被自己爱着的那个人付出了很大的代价,才得以证明了这点,大到他觉得会做很长一段时间的噩梦。

许砚道:“他当时一定很喜欢你。”

这句话放在往常被裴慕隐听到了,肯定是要沾沾自喜很久的,然而如今却百感交集,怎么都没法开心。

他失魂落魄地在心里说,可我辜负了他的喜欢,害得他那么疼。

得知祝荧已经睡下,许砚没有上楼拜访,就返程了。

临别前,许砚提醒道:“江家很快会有动作,我不知道祝荧想不想回来,但他一定会回来。”

裴慕隐道:“他不想回去,那我就不让他去。”

他在车里坐了一整晚,独自烧掉了两包香烟,车内的烟灰缸里积满了烟头。

有的燃到一半就被他摁灭了,有的一直烧到了尾部,可见他有多么烦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