蛊虫顺着血脉潜入心口,正卖力地吸取纪子舒体内的毒素。而安秋寻心力交瘁,沉沉地昏睡了过去。
林青薇虽然没能找到解药,但这无奈之下的以毒攻毒的办法还是十分奏效的,起码纪子舒体内的毒正在被毒蛊给吸收,最终存纳在毒蛊身体里。只是安秋寻对纪子舒的好,只怕是好得过分了些,过分得不能不让人为她以后担忧。
就算最后没有什么结果,也但愿两人能够各自安好。一旦纪子舒身体有异,体内蛊虫一死,那么新毒旧毒都会释放出来,到时候安秋寻也必定不得好下场。
这两日,纪子舒的面色恢复了先前的苍白,在窗外照射进来的光线映衬下,有几分透明,像个安睡的脆弱的瓷娃娃似的,好像一不小心就能把他碰碎了去。
他这样睡着了倒没有那么令人讨厌,嘴上没有油腔滑调地说着那些花言巧语,那双美丽的眼瞳不见颜色,也没有随便对人乱放电。???
安秋寻强打起精神来,每日守在床前照顾着纪子舒。就盼着他能够尽快睁开眼睛看看自己。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林青薇和心如看在眼里,这姑娘是越陷越深,根本不听人的劝。怕就怕她一意孤行,到最后受伤的是她自己。
安秋寻这般执着,到底林青薇和心如同她生出感情来了,见了心里也不会好受。谁也劝不动她,只好由着她近身照顾纪子舒,一天到晚,喂药擦洗,全部都是全心全意。
家宅里的气氛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郁色,丝毫没有将近过年的喜庆。
心如拉着林青薇的手,吭声道:“姐姐,你不要生安姐姐的气好不好?”
林青薇道:“我生她哪门子气?”
心如道:“我知道,姐姐是担心安姐姐。只是她现在谁的话都听不进去,以前我们常听她说,将来要找一个面俊心好的人,我们都当是玩笑话,没想到现在她一头扎进去了就难以出得来。”她看了看林青薇,又道,“但是感情这回事,我们是帮不了她什么的,就像姐姐说的,路是自己走的,选择是自己做的。我们能做的就是尽可能地护在她身边,尽量避免将来她受到更大的伤害,姐姐你说是么?”
林青薇垂了垂头,看着心如恬淡的神色,心里感慨万千。从前跟在自己身边的小丫头,现如今宽慰起人来,也是有她一套的。她摸摸心如的头,道:“我们家心如真明白。”
纪子舒的毒解了以后,身上剩的都是皮外伤,恢复起来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大家都不去管安秋寻了,随她对纪子舒寸步不离。只是纪子舒留在这里终究是有隐患,只要一日没人来接走他,便一日不得放松警惕。小齐也没法安心地跟心如回家过年,索性小夫妻都住了下来。
这天上午,屋檐外的药噗噗沸腾了起来。到了时候给纪子舒换药,心如在后厨里做饭,林青薇正好闲着,便往屋中走了一遭。安秋寻颇有些憔悴,起身道:“林姐姐,你先帮他换药吧,我去外面把汤药盛进来。”
林青薇点了点头,安秋寻转身就出去了。
她看了看纪子舒的伤,复原得还不错,就是面色失了血色,这个等痊愈之后再补补约摸气血就能回来了。
林青薇撇开纪子舒的衣衫,重新给他上药包扎。待最后一缕绷带缠上,被她手指绕转轻缓地系了一个结,只是还没来得及抽回,冷不防床榻上平放着的手突然像是有了生命似的,抬起来便精准地抓住了林青薇的。
林青薇微抿唇角,抬起眼帘平静地看着纪子舒。
这时纪子舒缓缓睁开了眼睛。她不得不承认,那双眼的确是非常漂亮,宛若天地初开、皓月苍穹中的那一抹孤寂星蓝。
纪子舒眼眸深深地看了一会儿,然后对着林青薇笑了。笑容也是虚弱的,但是却和之前那油油皮皮的调调不同,纯粹又干净。
林青薇皱了皱眉,低头看了看手腕上那只凉凉的手。纪子舒这回懂了分寸,有些不舍地松开了她,手又垂到了床榻边。他笑道:“我还以为这次我必死无疑,只没想到,又是林小姐救了我。林小姐两次救了我的性命,我该怎么报答才好呢?”
安秋寻盛好了药,担心很快就会凉了,捧着药咚咚咚地走回来,站在门口时将将抬眼一看,见纪子舒已经清醒过来。她心里第一时间漫上一股子狂喜,可当看见纪子舒对林青薇那轻轻柔柔的笑容时,她嘴角还没来得及绽开的笑便已经枯萎了下去,有些无所适从地怔怔地站在门口,看着纪子舒虚弱地靠在床头,跟林青薇说话。
纪子舒眼角的余光在安秋寻在门口出现时便已经注意到了她,但也仿佛只是当她不存在,脸上的笑意越发明然皓朗了一些,又对林青薇道:“林小姐,我孑然一身实在无以为报,实不相瞒,打从第一眼看见林小姐,我便觉得你与别的小姐不同,大概这也是缘分,分别几日我便念念不忘、相思得紧。”
安秋寻安静地低下眼帘,听了这话,心口隐隐作痛。她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不该在这个时候出现。
可纪子舒并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倏而胸口也隐隐传来一阵疼痛。他喘了喘气,抬手扶着胸口,又对林青薇深情笑说:“我若说我想你想得心痛,你会不会相信?我想以身相许来报答林小姐的救命之恩可好。”罢后看着林青薇的眼睛,“我是认真的,请林小姐相信我的真心。”
林青薇唇边泛开清冷的笑,道:“动不动便把以身相许挂在嘴边,你不过是见我会医术,刚好长得又不错,还能助你渡过难关罢了,你的真心值多少?倘若这救命之恩已经值得你以身相许,那只怕你要许的人不是我,而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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