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寂寞明晃晃的索求不同,孤独是一个更为狡黠的词语,就好像在说,我并没有说我想要,但你应该主动给我。
他发现自己又在想许瑞白了。可他没有刻意去想许瑞白,他只是恰好把每一个无意想起他的瞬间融进了逝去的时间。于是他变得越来越像许瑞白,然后又越来越想许瑞白,以此恶性循环。
闭合的圆环是敞开的,也就是说,看似敞开的圆环其实是闭合的。
他宽慰自己,他只是生病了。
叶嘉把烟头掐灭在垃圾桶上,察觉到了身侧的视线,缓缓转过脸去。
那是一位这场暴雨的受害者,他在叶嘉回过脸的那一刻迅速地低下了头,叶嘉没有来得及看清他的容貌。
他戴着黑色的帽子,只是已经被这场猝不及防的大雨淋得全湿,水珠顺着帽檐划过微长的头发,又自口罩流进颀长的脖子。湿透了的衣服以非常不适的姿态贴在他的身上,显得他十分地消瘦。雨水沿着画板,在他的领域形成一片小型汪洋。
他并不愿意与叶嘉对视,微微佝偻了背,别过身去。
叶嘉却借此大胆地打量起了他,他的手指很修长,此刻正用力地握着手里的画板,因为用力过大而导致手背上的青筋微微凸起。
——是一双很适合画画的手啊。
叶嘉感觉很熟悉,却始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与他相似的人,或许在马路的转角处,在避难所的门口,又或者是在垃圾堆旁边的长椅上。
总之,他们都有着一个共同的名字,流浪汉。
每个人都有流浪的梦想,可从来没有人梦想成为流浪汉。没有人会把流浪汉跟旅者,浪人,梦想家这些词汇联系在一起,但其实他们本质上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
“要抽烟吗?”叶嘉把手里的烟盒递了过去,朝着他的方向走了几步。
那人却敌视的往另一侧移了两步,无声的拒绝了他的邀请,叶嘉不再往前,无声无息的又点燃了一支烟。他们隔着一间便利店的距离,沉默地听身后不断传来“欢迎光临”的声音,同时被传送过来的还有咖啡和面包的香气,让人有一种置身于烟火人间的热闹感。
说来奇怪,叶嘉竟然,在一个毫不相识的陌生人身边有了一种充盈的感觉。
他们都没有动。被雨水打湿的眼睫只敢盯着前方,怕移动分毫便会扑灭这渺茫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