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行机动车道上,SUV似乎摆脱了他的跟踪者。
严延面上笑容微僵,心中升起不详的预感。
羊肠小道两边围着稀松的树林,细长的松树、高大的柏树、低矮的灌木,在风的吹拂下窸窣摇铃,那轻微的响声却像在催促他们尽快逃离。
似乎没过多久,就在下一秒,远光灯相撞发出嘶鸣般的惨叫,保时捷破空而来、疾如利箭,严延脸上的笑容在极度惊骇下终究没能挂住。
他急急猛踩刹车,保时捷敏捷地用后车尾挂了SUV的车头,在两车相撞刺耳的尖叫中,灰尘与硝烟犹如惊飞的蚊虫,四散逃窜。
剑拔弩张。
林端深吸一口气:“严延,不关你的事,我跟他说。”
严延撇开唇角:“他独自来的。”
在肌松剂尚未完全代谢干净的情况下,段景升就敢飙车追人,也不怕出车祸车毁人亡,严延倒有点佩服他。
段景升脸色不大好,他一脚踹驾驶座车门上,恶狠狠地咆哮:“滚出来!”
严延抱臂后倚,优哉游哉地说:“哟,脾气还挺火爆。”
在这种紧张对峙、危如累卵的气氛中,严延还能表现出这么不合时宜的闲适和冷静,让林端有些哭笑不得,他无奈:“齐青要走了,他能不急吗?”
严延扭头望向他,凤眸微眯:“但我不想放你跟他回去。”
“我也不会回去。”林端拉开车门,清瘦的身形暴露在薄雾弥漫的夜色中,他轻声却笃定道:“再信任段景升,我就是猪。”
“林端。”段景升正欲迈步上前,身前SUV的车门陡然弹开,将他迈开的步子硬生生挡了回去。
严延斜转身子,修长双腿露出车外,翘着二郎腿漫不经心地撩眼皮:“段总,不行啊,林端是我的朋友,我的朋友很讨厌你,我想您还是别欺负他为好。”
“严、延。”段景升狠狠咀嚼他的名字,看上去恨不得立刻扑上前,将他撕成碎片。
“劳段总记挂。”严延恍若未觉,微笑着一颔首。
凉薄的雾色里,冰冷与危险悄然弥漫。
两个对峙的男人看上去纹丝未动,彷如高手对峙前,总有一场看不见的势的较量。
如果仔细观察,就能发现,段景升藏在衬衣下臂肌已然绷紧,几欲张裂而出,至于严延,虽然翘着二郎腿的慵懒坐姿,上身却挺得笔直。
“段老师。”
林端都快忘了,自己叫这个称呼叫了多久,多少年多少天,分分秒秒日日夜夜,结婚前抑或结婚后,段景升始终是冰冷的高高在上的段老师。
段景升望向他,眼底流露出不加掩饰的紧张与惊慌。
“你想要我死吗?”林端淡漠地询问。
青年的眼睛总是那般明亮,即便在雾霭沉沉的浓稠夜色里,那双眼睛依旧像两只萤火虫,缥缈着星星点点的光晕。
段景升下意识摇头。
严延下车,关上车门。
“我死了,齐青就活不了了。还是说,你想让我死了,从我身体里取出Cats,再植入另一个人身体中,供你缅怀齐青。”林端冷笑。
那可是他段景升的原话,一字不多一字不落,缅怀齐青。
“林端,从前是我考虑不周,”段景升上前一步,急切地自白,“我对不起你,辜负你,你别走,我一定想办法救你。”
“可是在你身边,我会死啊。”林端垂下眼帘,幽幽地叹息:“我也不想死,我想活着。齐青死了,为什么要我为他陪葬呢?”
“林端!”段景升惊慌失措:“不,我明白,齐青已经死了,你是你,他是他。我做错的事,我定然去承担,但恳请你,别让我看着你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