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医院,段景升开车载着他回别墅,一路上,林端望着窗外向后飞驰的街景,一言未发。
阿拉已经送到了宁北,在别墅的花园里追蝴蝶,林端站在对着花园那扇门门口,斜倚门框。
夕阳西下,暮色温柔地披上他肩头发梢。
段景升问:“想什么呢?”
林端没回头,神色寡淡,手里多了一把细长的刀柄,他低下头,才发现那是一柄解剖刀。
“你用这个,划了我一条口子。”段景升理直气壮:“我就把你这套工具全藏起来了。”
林端:“……”
他捏着刀柄细细观察,夕阳下,刃口反射出细碎的光,银白色的刀锋切入皮肤,划开皮下组织,就会冒出冰冷的血液,林端用它划破皮肤、切开脏器,解剖刀上累积了不详的臭味。
“当警察很危险,做法医同样,虽然我不大乐意你置身危险,但人就是在自己热爱的岗位上,实现价值。”段景升道:“你不是说,要承担我和齐青的责任,继续当警察吗。”
“那是从前。”
“信仰被摧毁了,可以重建,尽管需要时间,往前踏出一步,总比怯懦瑟缩好。”
“你还真有脸灌我鸡汤啊。”林端抬起眼帘,似笑非笑地望着他。
段景升垂首亲吻他的发心:“我脸皮比城墙厚。”
林端:“……”
“不,你纯属不要脸。”
段景升乐呵呵地笑,仿佛人家夸他,连连点头:“是是,林法医说的是。”
林端想了很久。
段景升回到家就去过一趟公司,剩下的时间全在家里陪林端。
第三天早上,段景升一睁开眼睛,就看见林端摩挲着解剖刀,刀刃对准段景升小麦色胳膊比划,吓得段景升脸色都变了:“你要割我腕啊?”
林端收了刀子,起身坐在一旁,没说话。段景升控诉:“你这叫谋杀亲夫!”
“我打算回市局。”林端淡淡道:“我总得有份工作。”
段景升看着他,林端垂下眼帘。
“好,我现在给妈打电话。”段景升美滋滋地扑上来,被林端抬脚踹开,阿拉破门而入,跳到段景升身上踩了一脚,扑进林端怀里,汪呜求投喂。
林端抱住阿拉,段景升龇着牙从地上爬起来,心里琢磨铁定减它狗粮。
林端回了市局,仿佛他从未离开过,市局的同事看见,拍一下肩膀,打打招呼,熟稔得仿佛林端只是请了一趟公休,同事笑着说:“回来啦。”
那时候林端发现,距离他离开市局,已经有半年之久,法医科仍旧很忙。
林端几乎每天都要跟着出外勤勘查现场,索性春天的宁北比较太平,没出什么大案件,主要做法医临床,调解群众纠纷。
段景升开车来接他下班回家。
公安局对面是一座商场,车流拥挤,停车位少得可怜,段景升开到路边,找不到停车位,就在路边稍停片刻,被人家交警赶走,换个地儿再停片刻。
林端加班写报告,段景升等得烦不胜烦,趁好旁边的停车位空出一个,段景升立刻驶进去,满头大汗抢了个车位。
市局的门卫认识他,下意识站直身体,严肃得就差抬手行礼,精神百倍地喊:“段队!”
段景升摆摆手:“我不当警察好多年。”
门卫笑道:“也就三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