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允承顺着他讲:“是,还有贴身男仆负责熨衣服。”
两个人这么聊一阵,讲甚长基线干涉测量,讲这次开会要做报告的幻灯片制作进度,也讲英国管家工资能开到多高,飞得平稳之后李决说:“你快抓紧时间睡一会儿,今晚到了还得去签到会,明天一早会议就开始,也没什么机会休息。”
应允承是真的困,哪怕长手长脚蜷在经济舱并不太舒服,也尽力找了个还可以忍受的姿势睡觉。他能感觉到李决在旁边又拿出了电脑,键盘敲击声并不大,但很密集。
这样忙,又为什么要答应去香港?
应允承醒过来的时候,飞机都快开始做降落准备。小桌板的饮料架上放着一杯可乐,冰已经融得差不多了,他转头一看,李决的电脑已经收起来,闭着眼像是睡着了。
一场学术会议,地址偏偏选在中环,他们的酒店也只好订在附近。来接机的司机讲一口港普,过红磡的时候跟他们介绍:“红磡,就系好多人唱歌的地方,我们马上到海底隧道啦,中环就很近啦。”
在照明良好的隧道里很难想象这里无限靠近海。进隧道之后车里显得更安静,只有电台放着的粤语歌一直在唱。
应允承以前也有过恋人,但此刻和李决同车,两个人的关系无法用亲密的词语界定,他却才像是真正听明白以前江斯映非要放给他听的歌。他和江斯映高中的时候有一年寒假来香港参加活动,那所学校建在山上,坐校巴的时候江斯映兴奋地指给他看贴在座位旁的歌词,用蹩脚的粤语念:沿途与他车厢中私奔般恋爱。
和歌里不一样的是,应允承想要的并不是绿灯,他巴不得这条隧道就这样堵下去,多一秒是一秒。
第二天八点两个人就出发去会场。应允承都入乡随俗,想着港岛开学术会议总要穿得比平时正式,搭了一身正式的西服。出门见了从房间里出来的李决却还是那副清淡模样,白色底的印着格子暗纹的衬衫搭卡其色裤子,走在中环显得格格不入。
应允承确信了,李决这个人有自己的结界。
发言的时候李决把衣袖挽到手肘,他先打趣了一下自己与众不同的裤子颜色,全场对他这个玩笑都非常买账,然后李决开始做他的报告。
李决的确是那种任何场合都游刃有余的人,哪怕用非母语做报告也不影响他的发挥。应允承并不怀疑如果他和苏煦当年真的去到了美国,他们应该已经都谋得了非常好的职位。
兴之所至的时候李决抛开准备好的deck,拿了粉笔走到一侧的黑板上画行星系。
应允承坐在第一排,离讲台很近,几乎能看清李决画画的时候紧绷的小臂线条。李决脸上是带笑的,神色和每一个自信的演讲者无异,偏偏应允承就是觉得李决画弧线的时候刻意放慢的速度其实是因为他的不耐烦。
午餐会上李决也没主动进行任何社交,全程带着应允承,好像午餐时间的主要任务是照顾应允承饮食。有国内其他研究所的同事来跟李决打招呼,玩笑问李决什么时候考虑去他们研究所,又打趣徐进明是不是打算一辈子把他们研究所最聪明的脑袋关在西北。
李决吞下去一块甜虾寿司,回答讲:“现在研究所最聪明的脑袋是我旁边这位,应允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