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可能没什么用,但他在李微家临走之前,还是把手环拿出来处理了一下,希望给他增加点工作量。想到这里,奔去光子大厦的步伐又轻盈了一些。
他徒步又走了三公里,到大厦门口的垃圾桶掏垃圾。摸了半天,被烂香蕉和糖水渍蹭了个遍后,终于摸到一个黑色硬硬的垃圾袋。打开大致看了一眼,拎起袋子转头就走。
直到一个静僻的角落,他才迫不及待地席地而坐,终于喘了口气,闭目养神了五分钟,胸闷气短加头晕目眩才有所缓解。塑料袋有点分量,他眯紧了模糊的双眼,努力翻找那些能证明“他是他”的东西:身份证、医保卡、钥匙还有……只剩一页的户口本。
我在这个世界上,还是有点痕迹的。他想。
他垂了垂眼睛。刚想着如何规划路线,就看到一个纸片,上面用漂亮的行书写着从光子大厦如何倒车到他家的地址,后面还夹了很多一块的纸币。
除此之外,程医生还塞了很多红红的钞票进去。
王珏心下一阵温暖,拿起那个纸片,站了起来。
他要回家了。
他晃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在公交车后排的靠窗位置晃晃悠悠了。看着窗外崛起的高楼大厦直冲云霄,王珏产生了一种它们要尽数轰然倒塌在他头顶的错觉。有人跃迁时间,有人被时间抛弃。他觉得自己脸上有无数条干瘪的皱纹逆流而上,直直冲向天灵盖,盘根错节,垂垂老矣。
一切似乎都变了,就如刚刚上车被司机提醒要多交两元钱;一切似乎又都没变,远处的橘色霞光彼此推搡着,高悬的夕阳依旧安于磐石,像一颗正熊熊燃烧的头颅。
李微一定讨厌太阳吧。他突然想。
可惜被王珏直视的落日余晖是博爱的。它正穿越千里,折射万层,笔直地透过耸入云端的高层落地窗,温和地照在灰鲸纂得咔咔作响的关节。
最后那只手放松下来。
它翻开桌上书皮已泛得老黄的《圣经》首卷。
已存在46亿年的恒星散发出来的光芒,在上帝创世的光辉下,似乎也倍感羞愧。
然后那只手的主人盯着投影仪里录像的暂停画面,不知和谁淡淡命令道,“让席眠,活动活动筋骨吧。”
他想起当时他对着那个屋子里唯二存活的两个孩子说:
“利未和西缅,是在雅各十二个儿子中只有咒诅,而没有祝福的人。”
“但在这个社会,你看看那些被祝福的孩子们,多少成了不思进取,吃穿富足的废物。”
“这么多年过去了,人类在进化吗?不,进化的只有科技。以前人活着就已经是底线,可在科技发达的时代,这个底线被逐步累加:从要有尊严、要有公平,逐步发展为要赞美、要享受、要奢侈。动物幼崽的求生欲越来越低,最明显的一点就是——学生开始自杀。”
“一旦有人替他们承担起了肩上的重担,他们就会变得脆弱不堪。”
“而真正被诅咒的孩子,都泥泞不堪地活到了最后。”
“你们都是最天才的孩子。我无论如何,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们走向腐烂。从今天起,你们要把底线降回到千百万年前的最低——活着,回归你们的求生欲。激发你们骨子里源源不绝的潜力,找到最原始的兽性,就能够无限接近——”
“创世的神性。”
“我给你们两个这个名字,是想让你们背叛这个时代。”
西缅和利未是弟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