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没有。”老师诚恳地说,“我其实是真的什么也没做,但是能陪你走出来,或者是调节你的心情,我就已经很满足了。”
他深深鞠躬,这鞠躬比刚才那个幅度大得多了,来得太过于正式,有种一切都结束之后谢幕的仪式感。
“怎么呀,这么突然,你的导师不也是在学校嘛。就算是研究生可能换校区,我们也能常联系。”老师笑出一口闪亮的白牙。
他是真的善良,人间善意,生之优美,他尽数具有。
“而且我现在想想你第一次来的时候。”老师搔搔头,很不好意思,“我还有点惊讶,感觉很对不起你,太突然了,没有顾及到你的感受。”
他是在说那天他说自己是恋童癖是他突然浑身一抖并且讷讷的事情。
“相比于别人的态度,您的态度已经是很好了。”
他眼窝里安放着两颗自转的孤星,一笑就碰碎成了银河,熠熠发光,水波漾漾。
他走了出去,刚好三十分钟。
34.
他再也没来过。
第一个礼拜向阳以为他生病了。没有过问。
第二个礼拜他没有回向阳任何信息,打电话也从来没接过,后来向阳打不进去,微信也被删掉。
他终于开始着急,想要知道他的情况。
一个老师要查学生总是很容易。
保研并没有他。
细查下去,道德败坏,丑事曝光,他的导师一生刚硬清白,不允许有任何具有污点的弟子。
他其实说得没错。
不管外表如何儒雅,不管谈吐如何不凡,他的过去一经拆穿,就是赤身裸`体午时问斩。
论迹不论心,一旦论心,堪比剖心之刑。
他大概能隐隐约约知道对方的意思。
他不想让向阳管这件事。虽然向阳也没有那么大的力量,他妥帖地给向阳留了退路,自己不曾抱怨生活之苦,因为他已经就是这辛苦本身。
学生依然来去。和他分享平淡生活里微小的幸福和痛苦,保研和男友,工作和读书,南上北下,广州北京,漂泊或安顿,回乡或坚持。
形形色色的面孔,如出一辙的烦恼。
夏天热得人头脑模糊,周六下午他还空出半个小时,或者为缅怀,或者单纯想静心,最后由于工作忙碌,周六下午的空缺被助手补上了。
35.
辜永复像是他一个春天的短暂的梦,在烟雨,在湿热,在反复天气,在栀子和海棠里着色,在夏天飞快破灭。
他看着那把沐浴在日光里的实木椅子,想象有人曾经在上面坐着,他的背真直,挺起来是不灭的气概,拖拽着万丈深渊里的痛苦也不曾弯下。
36.
他提前离校,再也没有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