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门做客,一个劲夸自己喜欢的孙女,再用那种疼爱孩子的语气温柔说两句:
“我们家乐平这孩子,别的都还好,就是性子太枯燥了些,平日里啊,那是半天不说一句话,瞧瞧,嫌她姐妹们不会说话,也不与她们玩,真是个小孩子。”
不与人交流,和姐妹相处不好,性子如同稚童,这在男丁身上可能没有什么,但放在未出阁的女子身上,简直就是在往她名声上抹黑了。
偏偏,老太太每次都是以长辈慈爱的态度说的,刘乐平也不能反驳,只能忍了她。
刘夫人倒不是个能吃亏的,知晓后,立刻也学着老太太的样子,做着慈爱的模样,在与人说话时“不经意”的说了说老太太嫡亲孙女的小缺点。
她来了那么一出之后,老太太才算是勉强消停。
让人调查刘生彦,结果资料里刘生彦就占了一页,其他的全都是他府中那窝子糟心事的。
纪长泽耐心看完了,只觉得也还好刘生彦缺心眼,不然换成别人,在这样的嫡母手底下长大,还不得被这种暗搓搓的打压弄的消沉不起。
也就是刘生彦了。
傻,以前他还小的时候,老太太说他一句,要是哪句不符实,他就能直愣愣的问出来,搞得嫡母下不来台,最后只能放弃这招。
不过他是男丁,到底与更加重视名声的女子不一样。
纪长泽手敲敲桌子。
刘乐平,便是他的亲生女儿了。
不过,刘生彦肯定是不知道孩子是纪长泽的。
应当知晓不是亲生女,不然也干不出闺女还没满半岁,还是个奶娃娃的时候,就严格不进她“闺房”的事。
他想了想,还是觉得得弄明白刘生彦到底知情不知情。
刘家小院里。
刘生彦对着那封信上写的名字左看右看。
没错啊,就是因为踩了纪长泽的鞋一脚,结果被这家伙找了个由头报复的小官。
纪长泽把人弄走,又让他把人给救出来,这是折腾什么呢?还搞得这么神神秘秘的,依照他如今地位,想救个人还不容易,直接调回京城都没问题。
刘生彦干实事还行,思考这些就不太行了。
他想了半天都想不出来,实在没辙,出了书房,到了闺女房门外,门是开着的,他就站在院子里对里面喊:“乐平,你出来一下。”
虽说时下对于男女大防没有前朝那么严,父母兄弟进女子闺房很正常,但刘生彦从来都没进去过,就算要找女儿,那也宁愿站在院子里喊。
尤其是晚上换上夜间寝衣后的时间,他就算有事,也都是打发丫头去,自己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见女儿。
里面伺候的丫头听见了,赶忙对正在练字的刘乐平道:“小姐,老爷在外面喊你呢。”
刘乐平放下笔,走了出去:“爹,什么事?”
“爹问你啊,若是有个人,他……”刘生彦巴拉巴拉说了:“所以你觉得,他为什么要这般做?”
刘乐平认真听完,思考了一下,不确定道:“若是真如爹爹那般,那人故意把人赶走,又悄悄救人,既然那人十分有权势,若是被赶走之人的家人花钱买平安,他也定然不会如此秘密行事,许是,当初将人赶走这事便有隐情。”
“若真如爹爹所说,那人名声在外,睚眦必报,既恨对方,为何不行些别的手段,而只是赶到远处?因此女儿想,也许,是那人有难临头,赶走他的人知晓此事,这才随便找个借口送他远走,如果是朝堂中的人,爹爹可想想那人被赶走的那段时间,朝中是否有什么会牵连人的大事。”
“大事……”
刘生彦想了想,还真让他想出来一个。
那段时间,展西一个官贪图钱财鱼肉百姓,闹得是民怨沸腾,闹着闹着,便有人提起了那官之前在位的官便十分好,而那官曾经任过大皇子身边属官,于是话题便转到了大皇子当年如何好上面。
还真有人在朝堂上试探的劝说陛下将大皇子放出来,结果陛下直接生了气,那人被罢官不说,当年与大皇子亲近的官员们又倒霉了一波。
那个小官,好像的确是在大皇子手下做事来着。
“原来如……咳咳咳……我是说,为父早就想到了,只是考验考验你罢了。”
他恍然大悟,却还要摆出早就料到的样子:“好了,没事了,你回屋吧。”
等到刘乐平回了屋,他才难掩兴奋,快步走回了主屋,对着正在净手的刘夫人道:“你说,我们女儿怎么如此聪慧。”
“随我,定然是随我。”
说完这话,他自己就发现不对了,刘乐平不是他亲生的,是当初他们的孩子死后,夫人悲痛难忍,又恰好捡到了这个女婴,便带回来抚养的,这些年夫妻两人都将此事瞒得死死的,免得刘乐平知道自己不是亲生的伤心。
都不是亲生的,怎么会随了他呢。
于是刘生彦快速改口:“还是受我这个当父亲的熏陶啊。”
房顶上,纪长泽听完了夫妻对话,直起腰。
果然,刘生彦知道女儿不是亲生的。
帮他养女儿这么多年,视若己出不说,还牺牲自己,在智商上给予女儿极大的自信。
好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