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原主这个奇葩的想法,这些姑娘们倒是还算自由。
当然,除了因为反抗激烈,原主直接下令关起来的江姑娘。
皇帝要去自己女人的地方,自然是要先派人去说一声,让对方赶紧收拾一下,打扮的齐齐整整漂漂亮亮的迎接皇帝。
何小姐本来正忧郁的练字,突然听到通报,吓得脸都发白了。
伺候她的宫女倒是很高兴,一脸的兴奋:
“陛下还从未来过后宫呢,夫人能让陛下来,定然是在陛下心目中有一席之地的。”
她们虽然理解自己伺候的夫人是被强抢来的所以不甘愿伺候,但心底是更加乐意看到对方得宠的。
毕竟对方得宠,她们这些伺候的奴婢不也跟着水涨船高吗?
何小姐看着宫女们脸上那喜不自胜的表情,心底闷闷的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在这个时代下生长出来的女子大多都是以夫为天,在家里就是听父亲的,出嫁之后就是听丈夫的。
她今年满打满算也才二十一岁,心底的害怕惶恐如何能压制的住。
“陛下怎么会突然过来……”
沉默了好几秒,她才问了出来。
“奴婢不知晓,但陛下既然能来夫人这,心里也必定是想着夫人的,这是大大的好事啊。”
一个宫女笑着说了,又道:“陛下要来怕是还有一阵子,不若夫人换一身鲜亮一点的衣服吧,这身衣服也太素雅了。”
“不了。”
何小姐心底闷得发慌,见着这些宫女们欢天喜地要为自己装扮,将心底的那些心事又给憋了回去。
她能说什么呢?
难道要说她害怕,她不愿意吗?
若是她说了,她的夫君,她爹爹娘亲,还有这些伺候她的宫女们,怕是都要在陛下的怒意下一个都跑不了。
她接受了现实,虽然自己不会形容,但大概是用着一种要去踩地雷的心情,任由宫女们帮自己仔细打理了一下头发。
就算是再怎么期盼着时间慢一点,那个莫名其妙把她强抢到宫中的皇帝还是到了。
何小姐看着大步跨入进来,看着只是个少年郎模样的纪长泽,哪怕是再怎么努力给自己做心理准备,脸上也还是忍不住露出了一丝怯意。
她脚微微动了动,看样子应该是想要躲开的,但是凭借着理智硬生生的控制着自己站在了原地。
虽然面上努力表现出平静了,但在靠着之前从宫女那学到的行礼姿势下拜:
“妾见过陛下。”
行礼是做的正确的,说的话也是对的,脸上也在努力的露出笑意,但是望向纪长泽的眼神底下,却始终藏着一股怯意。
显然是害怕又不敢反抗了。
纪长泽感慨了一声这个何小姐是性子最胆小的一个。
他也没耽误时间,直接道:
“朕还没用膳,你这里吃的什么?让朕看看。”
刚好之前准备用膳了,御膳房送来的食物就在外面,只是当时大家都忙着沉浸在“陛下要来了”的喜悦中,直接忘了。
现在纪长泽亲口说他想要在这里吃饭,宫人们自然赶忙去小心准备。
在她们准备的时候,何小姐身子僵硬的站在原地,看着纪长泽坐下了,才在宫人的提点下,将茶水端过去。
竭力掩饰着恐惧道:“陛下请用茶。”
“嗯。”
纪长泽表现得十分冷淡,旁人也没觉得有什么,毕竟他性子一向是古怪的,要是他突然对着何小姐热情起来,其他人才会觉得像是见了鬼。
这么多人一起忙活,速度还是很快的,很快何小姐中午要吃的东西就摆放在了桌子上。
纪长泽跟个大爷一样的直接坐在了主位上,还招呼何小姐也坐下。
何小姐这才小心翼翼的走过去,本来是想要选离着皇上最远的地方,但走到那了才想起来什么,赶紧又小心看了纪长泽一眼。
确定他没注意到自己后,这才松口气,坐在了离着纪长泽不远不近的地方。
这顿饭吃的是气氛古怪极了。
纪长泽没说话,何小姐自然也没说话,他们都不说话,伺候的人更是不敢插嘴。
最后莫名其妙的,那些伺候的人连呼吸声都不敢太大声了。
纪长泽感受着屋内寂静的气氛,一点都不觉得尴尬。
那句话不是说得好吗?
只要他不尴尬,那么尴尬的一定是别人。
吃完了饭,纪长泽在太监总管端来的水盆里洗了手,擦干之后,轻描淡写来了一句;
“你们都出去。”
说完,不等何小姐松口气,又抬眼看向她:“你留下陪朕。”
何小姐脸一下就白了。
虽然知道被抢夺为了皇上的人要面临什么,但是现在可还是□□啊。
她嗫诺了一下唇,到底什么都没敢说:“是。”
剩下的人面上都看不出什么表情了,自然也没人知道他们心底想的是不是“大白天的就这么刺激吗?不愧是陛下”。
伺候何小姐的人可高兴坏了,甚至还非常有情调的拿出了熏香点燃,望向何小姐的眼神里满是为她高兴的兴奋。
何小姐知道她们在想什么,她们是觉得反正她也进来了,既然木已成舟,还不如直接安安生生安顿下来。
讨好了皇上之后,日子也能好过。
她心底苦笑,也勉强冲着这些照顾了自己这么多天的人笑了笑。
所有人都退下了,还贴心的帮他们关上了门。
纪长泽看着屋里没剩下一个人了,才站起来朝着里屋走去。
走了两步见何小姐犹豫的站在原地,还催促了一声:
“跟上啊。”
何小姐赶忙跟上,怯生生的与皇帝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一直到了最里屋,看着皇帝径直进了自己睡觉的房间坐在椅子上,何小姐深吸一口气,小心走了进去。
此刻,心底的屈辱与无能为力,还有诸多的惧怕惶恐,几乎要淹没了她。
今天过后,她就真的不再是以前的那个她了。
在皇帝面前是不能哭的,所以她很努力的忍着眼泪,颤抖着手想要去帮坐在那的小皇帝宽衣。
还没靠近,就悲从中来。
陛下……比她弟弟看着还小呢。
小皇帝背对着她坐着,从怀里掏了掏不知道在掏什么,想到之前伺候她的人对她说过,陛下从小就喜欢看那种东西,何小姐就更悲伤了。
――啪!
一本看上去像是书的东西被拍在了桌子上面。
何小姐下意识的被吓的身子一抖,差点没一脚踩向纪长泽的袍子一角。
“何小姐。”
纪长泽喊了她一声。
何小姐又是被吓了一跳,赶忙应下:“是。”
“朕听闻,你父亲是秀才,自小把你当做男儿教养,诗词歌赋你样样精通,嫁给你夫君时他一贫如洗,但你硬是一点点的将产业给做了起来。”
此刻,何小姐已经感觉到有点不对了。
陛下说的倒的确都是真的。
但他难道现在不是要行白天不好行的事吗?
怎么说起这个来了?
但既然对方没现在就继续下去的意思,她也松了口气,抱着一种“能拖延多久就拖延多久”的心态,小心回答:
“是。”
纪长泽一下就高兴了。
小皇帝转身,冲着她露出一个笑。
在何小姐被这个看上去完全跟传说中性格暴虐不一样的笑容弄得迷茫时,他将桌子上的账本直接塞给了她。
“你既有这方面的才能,就帮朕看看这个,瞧瞧这上面哪里不对。”
何小姐:“?”
她满脸迷茫,见小皇帝面色认真,不像是在逗弄她,这才试探着小心翼翼拿起账本翻看。
看到第一页就是神情一变,又快速翻看了一下剩下的,脸色变得更加古怪了。
先小心看了看正望着自己的小皇帝,才斟酌着开口:
“这账本,处处都是不对。”
“你果然是有几分本事。”
得到了这个答案,小皇帝脸上的笑容更加开心了:“不枉费朕费这么大劲将你弄进宫中来。”
这是什么意思?
何小姐有点明白了纪长泽话中意思,但又有一些不敢确信。
见她这样看自己,纪长泽点点头:“没错,朕便是瞧中了你这一身的本事,这才假意看中你的美貌将你抢进宫中。”
何小姐手里的账本差点捏不住。
她的眼睛微微睁大,满眼都写着不敢置信。
但仔细想来,又好像是有迹可循。
为什么陛下一直在强抢民女,为什么抢了人之后就直接扔进后宫不再管。
之前宫中还有人传言陛下身子虚,现在还未到那个年纪。
现在看来,恐怕全都是为了遮掩真相。
等到接受了这个消息后,她又难过起来了。
陛下是天子,想做什么她自然不敢说什么。
可对方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将她抢走,所有人都知道她入了宫,她的名声已经毁掉了,就算是之后陛下愿意放她回去,告诉天下人她没有被玷污。
纪长泽看出来何小姐在想什么了,他自然不会让属下带着对未来的悲伤跟绝望为自己做事。
直接便道:
“朕找你,也不光是因为你有才华,天底下有才华又貌美的女人那么多,朕为什么找你,自然是有原因的。”
见何小姐下意识望向自己,纪长泽直接把太监总管路上告诉他的消息说了出来。
对方还以为他想要听八卦,说的那叫一个详细。
“你怕是还不知晓,你以为你与你夫君成婚三年三年无所出,他不光不怪你还各种安慰你是对你好,其实真正有问题的是他。”
当然这个就不是太监总管说的了,这位虽然爱传八卦,但这种隐秘的事,当事人自己不会到处说,赵岭自然也不会知晓。
纪长泽是自己推算出来的。
“你和你夫君成婚三载,在你看来你们琴瑟和鸣,但实际上,他早在和你成婚之前就跟一个寡妇在一起了。”
“这还不算什么,等到和你成婚后,你带的嫁妆不是都充当了他赶考的路费吗?成婚三个月,他便拿着你的嫁妆去外面赎出来一个青楼妓女养在外面。”
“每次他考中一步,选一次官,都会在外面养个外室,你以为他每天为了这个官位要疲于奔命每天辛苦,其实他所谓的公务只是出去温柔乡快活。”
“更别提所谓的为了给上司送礼不得不拿着家里的钱出去,他根本就是拿着那些钱在外面养了一堆的女人。”
小皇帝也不嫌弃这些话说出来粗鄙,叭叭叭全都说了出来。
在何小姐不可置信的视线下,继续道:“名声不光是对于女子重要,对于男子也一样重要,你进宫的时候御医诊断过,你的身体根本没有问题,反倒是你那个夫君,女人养了一大堆,连个鸡蛋都没下。”
“他自己怕是心底也一清二楚,不然就凭着他这个性子,怎么可能你在三年无所出后还把你当做夫人看待,怕是早就以这个为借口将你扫地出门了。”
何小姐听的眼眶渐渐红了。
她第一反应就是不相信,但纪长泽说的太真了。
尤其是那些细节,纪长泽没说,但是光是凭借着对方的这些话,她就能一点点的回想起来曾经的那些事。
其他和夫君差不多职位的官员都很清闲,就她夫君每天忙,有的时候彻夜不归,说是睡在了衙门。
家里的钱无论她怎么操持总是用的很紧张,因为每次家里刚有了点起色,夫君就说拿着这些钱出去给上官,希望上官能够给他一个好评价。
她想着这些都是应该考虑的,从没有过怨言,难道再怎么辛苦,再怎么努力的想办法挣钱补贴家中,也都没思考过,这居然是夫君在骗她。
纪长泽接着道:“你知道为什么他要这么悄悄的做吗?因为你的父亲是他的恩师,他不能做对不起你和你父亲的事。
还有一点,他想要将无所出的事推到你的身上,这样旁人只会觉得他情深义重,守着你这么一个无所出的妻子不愿意纳妾,为了妻子宁愿断后,其实呢?不过是他想生生不出来,又担心纳妾会暴露罢了。”
他知道的信息其实很少。
说实在的,赵岭能告诉他这么多已经出乎纪长泽意外了,毕竟是这么一个微末小官,原主对待何小姐的态度也和对待其他人没什么两样。
此刻已经不需要纪长泽说什么了。
很多事其实并不是对方隐瞒的很好,而是她信任她的夫君,哪怕看到了一些令人生疑的地方也不会多想罢了。
现在一被提醒,脑海中那些曾经见过的不对劲便都统统涌了上来。
哪怕再怎么不愿意相信,理智也告诉她,纪长泽说的是对的。
见何小姐几乎要哭成了泪人,身子都在摇摇欲坠,纪长泽也表示理解。
毕竟她之前一直觉得自己很幸福,虽然婆婆会因为生不出孩子苛待,旁人也会嘲笑她,但夫君是一直站在她这边的。
结果一下子知道了原来不是自己生不出,而是对方生不出,他不光在外面养了一堆女人,还把所有错都推到她身上,然后在她面前装出一副深情模样。
这对于一个以前一直都以夫为天的女人来说,简直是天大的噩耗。
铺垫的也差不多了,纪长泽才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义正言辞的瞎编:
“朕最是见不得这种贱人,你放心,朕虽然不得已,用这种名头将你弄进宫中,但等到事情结束,无论你是想要朕澄清,还是想要换个身份重新生活,朕都会允诺你。”
“至于那个贱人,现在就可以由你处置。”
何小姐红肿着眼睛望向面前的当今圣上。
她这才明白对方为什么会选择她。
因为她不光有这个能力,还有那么一个夫君。
她性格温柔,但自小被父亲当男儿教养大,心底怎么会一点气性都没有,若是自己意外得知了夫君的真面目,知晓了他干下的那些恶心事,她肯定也是会选择和离的。
如今陛下这样做,反倒是帮了她。
只是,到底是三年夫妻,她还是有些犹豫。
“陛下……民女能看看他吗?”
她想亲自确认,他真的做下了那些事。
“自然。”
纪长泽答应的相当痛快。
小皇帝本来就喜欢往外面跑,虽然每次跑出去都是为了找个最佳地点蹲守美人,但这么久下来,对着京城也很熟悉了。
何小姐是他要发展的第一个暗地里的下属,他自然愿意陪着对方走这么一趟。
而且宫外不像是宫中,外面的人可都是新鲜的,想要找个谁的人马也不是的,总比在宫中容易。
纪长泽心底打着算盘,倒是没注意何小姐在听到他一口答应时望过来的感激视线。
何小姐本来一直很害怕陛下。
但是现在得知了真相后,再望向对方,自然没了之前的畏惧也暴君滤镜。
如今看来,在只剩下他们两人时,陛下分明性子很是宽和,不光屈尊降贵的为了她解释那么多。
甚至还在她提出出宫看看的要求时,丝毫犹豫都没有的便答应了下来。
陛下这般好,为何宫中要那样传陛下性子暴虐呢。
何小姐也是个聪慧的,只疑惑了一秒钟,就自己找到了答案。
陛下当着那些宫人的面跟当着她的面完全就是两个人,显然,现在的陛下才是真实的陛下,在宫人面前的模样只是伪装罢了。
虽然她不怎么关注朝政之事,但也知道陛下是刚出生就登基,朝中到现在摄政王还在处理政务。
陛下可都已经十五岁了。
将那些自己知道的不知道信息放在心底过了一遍,何小姐便大致明白了。
她望向眼前这个比她弟弟年纪还小的少年帝王,原本的害怕变成了敬佩。
无论如何,在这个年纪能够悄悄的隐瞒着摄政王找参谋,陛下的心计总是要强于普通人的。
被何小姐在心底夸了一通的纪长泽看了一眼她哭肿的眼睛和脸上还没干的泪水,顺手抄起一个花瓶扔在了地上。
见何小姐有些被吓到,他竖起右手食指放在唇边:“嘘。”
“一会朕如何做,你看着配合就是了,若是不知道该如何说话,就只哭。”
说完,他又拿起一个花瓶扔在了地上。
这么大动静,就算是隔着门也听见了。
外面立刻传来了赵岭紧张的声音:“陛下?您没事吧?”
纪长泽情绪都不带酝酿的,径直走过去推开门,推开门的瞬间脸上立刻就转换成了怒意:
“无事,你进来。”
赵岭下一秒就推门进来,小心看了看屋内情况,见小皇帝一脸怒意站在门口,屋中的何小姐捂着脸仿佛在哭泣,赶忙走上前。
“陛下有什么吩咐?”
“备车,朕要出宫。”
纪长泽语气冷冰冰的,板着脸仿佛下一秒就能打人。
说完了,不等赵岭回答,就先回头看了一眼捂着眼的何小姐,恼怒道:“哭什么哭!真是晦气!难不成跟了朕还能委屈你不成?!”
何小姐也不知道怎么接话,便只捂着脸抽泣。
“朕乃是天下之主,难道还比不上你那个无用的丈夫吗?”
“你还当真以为他对你如何情真意切,殊不知他没了你,又是升官又是纳妾,日子不知道过得多逍遥。”
说完了,小皇帝仿佛越说越气,但也许对着美人还是有些包容,努力呼吸几下,转头看向了赵岭:
“赵岭,你与她说!”
赵岭先是受宠若惊了一下陛下居然记得自己的名字,接着会意,赶忙对着还在抽泣的何小姐道:
“夫人,正是如此啊,你那个夫君在你入宫后丝毫不伤心想念,第二天就迎了妾侍进门,如今春风得意,好不快活,昨日我还挺从宫外回来的小太监说,瞧见他往青楼去了。”
自己的太监总管说完了,小皇帝在一旁冷哼一声:
“听到了?你心心念念,那人可没念着你。”
何小姐哭累了,换了一种抽泣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