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青恩正在教段须用手机,院子里的门砰砰砰的就敲上了。
段须连忙去开门。
门一开,张威满脸焦急的就冲了进来。
“大师啊,江湖救急,我们所长他昏迷了,送到医院去也查不出什么毛病来,就是一直不醒。”
段青恩站了起来;“别叫我大师。”
“诶诶,是,段先生,段先生,现在我们所长这一点意识都没有,不吃不喝的也不是个事啊,您之前不是算出来,啊不是,猜出来他有血光之灾吗?那您看看,能不能解一下?”
“解倒是能解。”
三十来岁,瞧着十分精神俊秀的风水师伸出手,比划了一个要小钱钱的手势。
“啊,对,总不能让您白忙活,您放心,肯定给钱。”
“行,段须,收拾东西。”
“诶!”
十三四岁的小伙子先响亮的应了一声,往屋里跑到一半了,突然又发现不对,连忙又转头跑了回来;“那个,师父,收拾什么东西啊?”
“嗯……”
刚刚还威风凛凛下命令的风水师顿了顿,摸了摸自己宽大的兜;“不用收拾了,家伙都在我兜里呢。”
段须也不笑话自己师父,乖乖巧巧的就跑了回来,跟在了段青恩身后。
段青恩一边往外走,一边对着张威道:“虽然我愿意帮这个忙,但是你搞清楚,我只是去试一下,不是说我搞封建迷信,我是信科学的,爱我中华。”
“是是是,我明白我明白。”
张威现在恨不得他们立刻插上翅膀就飞到医院去,哪里顾得上和段青恩辩驳这些,他说一句,就应一句。
“我去看你们所长,是因为我学过几天中医,你知道的吧,我什么都略懂一些,其中当然也包括看看病什么的。”
“是是是。”
“对了,你们所长怎么出的事,你给我回忆一下。”
张威连忙就说了;“当时我们在抓捕犯人,有个疑似凶器的刀掉在了坡底下,所长就下去拿,我们都在上面看着呢,刚下去的时候还一点事都没有,手一接触到那个刀,人就无声无息的倒下去了。”
说到这里,他还觉得在后怕。
“当时我们去抓犯人的时候,他本人已经丧失意志了,就躺在山洞里,一直在求饶,说是让人饶了他,他不该杀了他们什么的,所以所长这个事这么一出,我们所里的同事也都挺害怕的,我一说把您给请过来,就都答应了。”
“嗯……这个问题听上去还真有点问题。”
张威连忙问:“段先生啊,您之前既然能算,啊不是,能猜出我们所长有血光之灾,那您能不能猜出他这个血光之灾到底是因为什么啊?”
“血光之灾还能因为什么,倒霉呗。”
段青恩道;“就好像是你现在走在路上,前面有个鸡屎,你因为着急跟我说话踩在上面了,这就是倒霉。”
――啪叽。
张威沉默的看着脚下的鸡屎。
斯斯文文的风水师指向他的脚:“你看,这不,说来就来了。”
张威:“……”
您之前就算到了吧。
现在所长要紧,他也没问为什么段青恩算到了也不提醒他,继续道;“可是我们所长人真的很好的,平时有什么危险什么的他从来不躲着,都是第一个上,把我们护在后面,他家境其实挺好的,但是平时就是省吃俭用的,好像是和嫂子他俩人资助了好几个学生上学,说是这些学生成绩好,人也懂事,就是没生好,他们能拉一把就拉一把,您说说,这么好的人,怎么这种事能找上他。”
张威越说越气:“那个杀人犯,报复社会,堵在小学门口,一口气杀了四个小孩,结果被送去医院抢救,又给活过来了,我们所长人这么好,就是碰了一下那把刀,就倒了,凭什么啊。”
“倒霉哪里还管你凭什么不凭什么的,人都是会倒霉的,有的是小倒霉,有的是大倒霉,不过你们所长既然人好,他这个倒霉过后,应该就要有好事了。”
张威一听,精神了;“真的吗?是不是就是霉运走了,就要来好运了?”
“小伙子你能不能有点社会主义精神,什么叫做霉运好运,这跟运气能有关系吗?运气那都是封建迷信,是倒霉和不倒霉。”
段青恩训了人,接着说:“其实这个也是有科学依据的,当一个人进入一段很倒霉的时期之后,就做什么也不顺,喝凉水都能塞牙,走在道上踩一个鸡屎不算,过一会还能再踩一个。”
――啪叽。
张威沉默的看着自己又踩到的鸡屎。
段青恩;“你看,就像是你现在这样,当你开始有小倒霉的时候,你就会觉得,啊我怎么这么倒霉啊,心理因素下来,除非是有什么特别大的喜事出现,否则你永远不会结束倒霉。”
张威一边将脚上的鸡屎蹭地弄干净,一边问;“这是怎么个说法?”
“很简单,当一个人认定他开始倒霉之后,那么从他睁开眼之后,他看什么都会觉得自己倒霉,比如说喝水,水太烫了,把嘴给烫了,这在平常是一件很正常的小事,但是当这个人觉得他是倒霉之后,他就会觉得自己是因为倒霉才把嘴给烫了的。”
“还有挤不上公交车,工作没做好,吃水果水果坏了,在你不觉得自己倒霉的情况下,这些都是小事,挤不上公交打出租,工作没做好继续做,水果坏了再买就行了,但是当你开始觉得自己倒霉,这些事在你眼里就全都是倒霉事了。”
段青恩此刻宛如一个老师给学生上课,继续道:“为什么大家都觉得倒霉的时候碰不见好事呢,因为同样是小事的好事都被他们给忽略掉了,早早完成工作能下班,去买水果人家送个苹果,走在路上正好碰见花开了,这些都是好事,但是他们看不到,他们会忽略,只看得见自己倒霉,看不见自己碰见的好事,可不就是觉得倒霉吗?”
“只有在碰见什么让他们不能忽略的特大喜事之后,这些人才会觉得,啊,我不倒霉了,从这一刻开始,我就不是一个倒霉的人了,接着,他们才会去关注生活的这些小小的喜事,看见花开了会想,是我不倒霉了才能看见花,送苹果会想,我果然是不倒霉了,人家都会送我苹果了,所以你说的那些什么霉运啊,好运啊,都是心理因素。”
张威一脸懵逼的听完了。
“那、那我们所长他是?”
段青恩;“他倒霉啊,等到醒了,就会走运的。”
张威:“……您刚才还说心理因素。”
“是啊,他去追个犯人,把自己追到医院去了,心理上也一定觉得很倒霉,但是我会告诉他,跟他说倒霉之后就会有好事,他觉得自己会有好事,当然看什么都是好事了,我刚才说了一大堆,难道你没有理解我的意思吗?都是心理学啦。”
段青恩拍拍张威的肩膀;“小伙子啊,你年纪轻轻的,就不要总是想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吗?新中华,新社会,我们都是生活在五星红旗下的好孩子,怎么可以搞这些封建迷信腐朽思想呢,要不得要不得。”
张威已经放弃跟段青恩辩解这些了。
“行了段先生,上车吧,咱们还是先去看看所长。”
一路不违反交通规则的疾行过后,三人到了医院。
就算是同事们都担心,现在也还是上班时间,医院只留了两个休假的同事帮着照顾,还有所长的妻子。
张威他一推开门,原本守在丈夫身边擦眼泪的所长夫人立刻起了身,擦了擦脸上的泪,看向段青恩。
“小张,这就是那位大师吧?”
“嫂子,您叫他段先生就好了,他那个……和其他的大师不太一样。”
张威有点尴尬的进了屋,“这位是段先生,这位是他的弟子段须。”
互相介绍过后,段青恩也没废话,直接到了床头,看了看床上躺着的所长。
所长人到中年,虽然平时努力活动了,但也还是有点胖胖的,还有个啤酒肚,此刻正闭着眼,脸色青白。
段青恩往下看,见他的右手上正缠绕着几丝黑气,回头看向张威;“他是用右手拿的那把刀?”
“对,就是右手。”
一旁跟着照顾的同事连忙激动地点头:“段先生,是不是那把刀有问题?所长下去之前还好好的,手一碰到那把刀,人就直接倒了,怎么叫都叫不醒。”
张威也一脸的震撼;“段先生,您怎么知道的,我没告诉您所长用哪个手拿得刀啊。”
“猜的。”
张威;“……”
行吧,一点都不意外。
所长夫人也看出来段青恩是个有真本事的,连忙往前坐了坐;“段先生,之前小张说那个犯人藏着的地址就是您算出来的,您之前也提醒过他我先生有血光之灾,只是我先生没信,这才出了事,这是我们的不对,您看能不能帮我先生一把,他真的是个好人,他这大半辈子一点坏事都没做过的。”
“对对对,我证明,所长真的是个好人。”
段青恩看完了,在所长夫人的啜泣和三个警|察的证明声中缓缓坐在了床头上;“他没什么大问题,我刚才看了一下,只是梦魇了。”
“梦魇?什么是梦魇?”
其中一个同事问了,另一个同事回答:“就是做噩梦。”
张威连忙凑了上去:“段先生,那这个跟那个刀有没有关系啊?”
“关系倒是有的。”
段青恩这句话一出,几人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那怎么办啊,那个刀可能是凶器,已经作为证物放在所里了,它不会再害人吧?”
“是啊,它是证物,我们没有权限处理的。”
段青恩依旧稳如松的坐在原地,斯斯文文的抬头看了几个年轻人一眼:“年轻人,就是沉不住气。”
“我只说是关系,又没说关系是什么。”
所长夫人连忙问:“那段先生,这把刀是怎么害的我家先生的?”
“很简单。”
段青恩轻轻地将所长的右手拿起了起来,又转身看向张威:“我给你的符呢?”
“在呢在呢,在这。”
张威连忙手忙脚乱的将符从手机壳里拿了出来递过去。
几人就这么眼睁睁看着段青恩将符咒放到了所长右手里。
然后又转头盯着他们看了一会,再去看向张威,“你,过来。”
张威听话的过来了。
“伸手。”
张威伸出手,段青恩抓着他的手,按在了所长的右手上。
“他做梦了,你去把他带回来,记住,不管看见多么可怕的事,都要记得你是在做梦,梦而已,没什么可怕的。”
虽然还什么都没看见,但张威已经被想象中的可怕事吓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那个,段先生,这个也是科学吗?”
“当然了。”
段青恩问;“你不知道vr技术吗?他可以让人看见犹如现实一样的画面,并且进行联机,你就把这个当成vr游戏就行了。”
所长夫人见张威额头的冷汗,也不忍心,轻声问:“段先生,我去可以吗?我到底和我先生是夫妻,我带他回来应该更好。”
“不行,得找个胆子大的去。”
段青恩一口回绝了,严肃的看向张威:“记住,不管看见多么可怕的事,都要带着所长回来,这些都是梦,都是假的。”
张威咕咚咽了口口水;“我记、记住了。”
“段须,过来。”
段须乖乖上前:“师父。”
“在他旁边站着,他一倒下去就接住。”
“没问题师父。”
段须站在了张威身边。
张威怀疑的看了看段须这个小小的身板:“那个,段先生,让我同事来吧,我觉得段须他撑不住我……”
段青恩将掏出来的红线绑在了两人手上。
刚刚还在说话的张威眼睛一翻白,无声无息的往后倒去。
段须连忙用一只手把他拎了起来,旁边的两个同事也赶紧七手八脚的搬了个椅子过来让张威靠在上面。